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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便告诉你。”姜婳扯出一抹笑，却没有笑意，“若不是楚山太蠢，我也不会失去荣华富贵，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楚淮安的脸色一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可姜婳好似没瞧见，继续说：“你也知道我自小父母双亡，毫无依靠，面对楚山给出的一座金山，怎么能……”

“姜婳！”

楚淮安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手臂高高举起，就要抡下来。

可姜婳丝毫没有躲避之意，反而闭上眼准备坦然接受。

一旁的白芍趴在地上，死死地咬紧牙关，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

但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疼姜婳为护楚淮安，不得不说谎忍受委屈。

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楚淮安缓缓垂下手臂，胸口气得起伏，眼中满是憎恨和愤怒。

“姜将军夫妇战死沙场，我父皇母后将你带进皇宫，视如己出，你却说你毫无依靠！姜婳，你背叛我……可曾对得起他们？！”

一滴泪从姜婳的眼角慢慢滑落。

然而她睁开双眼，里面却是冰冷一片。

“视如己出，也到底不是亲生骨肉，他们能将我养大，可还能给我什么呢？”

楚淮安怒道：“我母后明知你背叛，却还是命我娶你为后！”

“皇后？”姜婳很轻地笑了声，像是讥讽，“就算立为皇后，太后离世，你还不是立马就废了我？楚淮安，你瞧瞧我，我如今到底还有什么呢？”

楚淮安紧紧地盯着她，有那么一霎那甚至想掐住她的脖子。

他曾想过无数个姜婳背叛自己的缘由，或许有苦衷呢？

可怎么想不到，她竟然是为了金银财宝背叛了他！

四目相对，楚淮安心中燃起的火仿佛被姜婳眼中的冷漠浇灭了。

他狠狠掐住她的下颌，冷冷道：“你背主求荣，活该沦落至此！”

“姜婳，我真想杀了你。”

第二十二章

楚淮安摔门而去，震声在殿中久久回响。

姜婳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摔成了一片狼藉。

她深深地弯下腰，捂住脸，泪流满面。

白芍跪在地上，一下一下重重地磕着头：“都是我的错主子，若不是我失言，主子也不会被皇上再次误解，都是我的错……”

姜婳费力地将她扶起，明明脸上还挂着泪，却笑着安慰她：“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成我亲生姐妹。不是你的错，是我连累你，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白芍连连摇头：“主子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都不会忘，白芍不觉委屈。”

姜婳温柔地捋好她的发丝。

太疼了。

当楚淮安说出那句想杀了她时，姜婳只觉好似真的被一把刀插进了心脏。

得知爹娘长兄亡去、在楚山身边的五年、成为皇后忘事的三年，都没让她这般痛苦过。

楚淮安说得对，是她活该。

白芍去御膳房让人做了许多菜给姜婳。

姜婳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吃了些。

换了身衣衫后，她对白芍道：“带我去找楚容吧。”

楚容身为楚淮安的首辅，非要事不得离开皇宫，他的府邸便安排在外廷。

姜婳到时，楚容已然在府门前等着。

他一眼便瞧出她双眼红肿，不禁皱起眉：“你哭过？”

白芍正要开口，被姜婳打断。

她笑笑：“不是，只是没睡好。”

楚容半信半疑，但没有再问。

坐到厅中，白芍在外面守着。

楚容问：“姜婳，这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姜婳看着他，缓缓道：“我要见那几个刺客。”

闻言，楚容一愣，眉心皱成一团。

“你要见刺客？这不行！”

“他们不会供出那个人的，但是我去，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姜婳很冷静，“楚山被关，楚淮安却还是恨了我三年，按理说他们不会继续赶尽杀绝我，除非……是别的原因。”

楚容沉思了片刻，猛地抬眼：“最想让你死的人……”

姜婳点头：“只有她了。”

入夜，楚容带着姜婳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刑部。

推开门，刑部尚书李渊皱着眉抬眼，却是一怔。

他顿了片刻，连忙起身迎上前：“姜姑娘，你这是？”

“李尚书。”姜婳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李渊是从先皇那朝便忠心耿耿的老臣，当年姜婳假意投诚楚山，递出来的密信皆是由李渊来收的。

“一别数年都没见过你，你受苦了。”李渊叹了口气。

“都是为了楚淮安和北清。”姜婳摇头，“我今日来，是想去见见那些刺客。”

李渊并不意外：“楚首辅之前与我讲过，这朝中还有楚山的人，我现在就带你去大牢。”

牢狱。

姜婳没让楚容跟着，独自找到关押刺客的牢房前。

听见声音，刺客懒懒看去，却顿时怔在原地。

“你没死？！”

姜婳笑：“看来命你们来刺杀的那个人，果然也想要了我的命啊。”

刺客恍然自己说漏了嘴，别过头不说话了。

反应还真快。

姜婳冷笑：“楚山若是知道你们这般愚蠢，怕是会直接气死吧。”

“你什么意思？”刺客拧起眉。

“我的意思是……”姜婳目光如剑，“你们都被那个人给骗了！”

第二十三章

刺客深深地皱起眉，盯着姜婳看了半晌。

倏地，他讥讽一笑，重新躺回地上：“你背叛主子，早就不可信了，也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谁告诉你我背叛了楚山？”姜婳目露不屑，气势逼人，“当年主子知道事情将要败露，才推我下水，以便回到楚淮安身边埋伏，以待时机。”

“这三年，为了让楚淮安对我放下戒心，我才不与你们联系。原本我的计划都很顺利，但偏偏被那个愚蠢的给破坏了。”

“你说……若是楚山知道他东山再起的计划被你们破坏，会怎么对你们？”

姜婳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刺客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阴沉凝重。

“不可能。”

姜婳笑了笑：“好啊，那我们便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谁最后会被楚山大卸八块。”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可刚动身，就听刺客突然道：“等等！”

姜婳侧眸瞥他。

刺客攥起拳：“若你没有背叛主子，密令上为何要我们杀了你？”

“你觉得呢？”姜婳面如寒霜，“楚山疑心深重，他绝不可能只留下一个心腹在楚淮安身边。那人如今应是权高位重了吧？既然衣食无忧，为何还要再被楚山摆布呢？”

“想彻底脱离曾经的一切，那人就必须要保证楚山永无再见天日！而我，就是那人最大的心头之患！”

姜婳一番话说完，很显然刺客的神色出现了动摇。

他本不相信她的，可偏偏她的每句话都像是真的。

半晌，刺客低喃道：“她骗了我们？她根本就不是为了主子？”

姜婳紧盯着他：“我不怕告诉你，若楚淮安待我还如从前那般，我定会背叛楚山。可他不仅折磨我，还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我对楚淮安只有恨！”

话音刚落，刺客猛地抬眼，眸底尽是震惊。

姜婳却没耐心耗下去。

她不能待太久，否则楚淮安定会知道。

转身正准备走时，身后刺客忽道：“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她的代号……是月！”

大牢外，楚容与李渊来回踱步，神色焦急。

天将亮时，姜婳终于出来，却满额冷汗。

楚容连忙上前：“姜婳，你怎么了？”

“我没事。”姜婳深吸了口气，声音虚弱，“好好查查楚皎，应该就是她了。”

言罢，她却双眼一闭，筋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在楚山身边做事的那五年，是姜婳此生都不愿回忆的过往。

楚山有五个心腹，各有代号，从未见过彼此，只以信交流。

而与代号对应的特定诗句，便是暗号。

姜婳的代号为朱砂，“朱砂斑痕点人血，雕青皮软金钩联”。

为找出其他心腹，她几次九死一生，却始终没能找到“月”。

也是因此，姜婳才不敢将真相告诉楚淮安，只怕功亏一篑。

楚淮安一连几日都没有再去过长乐宫。

可从姜太医那听说姜婳因针灸而几次昏厥，不知怎地就走到了长乐宫前。

迟疑时，宫门却突然被推开。

四目相对，姜婳怔了下：“楚淮安？”

楚淮安想别开眼，却忽见她难得穿了件淡粉衫裙，不禁皱眉：“你要去哪儿？”

姜婳轻笑：“阿容约了我出宫看戏。”

第二十四章

闻言，楚淮安眸色一沉：“只有你与他二人？！”

姜婳有些不解：“自然。”

她理所应当的语气让楚淮安心底怒火中烧。

“好，很好，去看吧！”

说完，他拂袖转身就走。

姜婳轻轻蹙起眉，问身边的白芍：“他怎么了？”

白芍狡黠一笑，却摇摇头说：“君心不可测，不可测。”

那边，大太监跟在楚淮安的身后，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着说：“陛下，您要是想和楚大人还有姜姑娘一同看戏，直说便是了，何必发如此大脾气。”

“谁想看戏？”楚淮安陡然停步，瞪了他一眼，“朕根本就不喜欢看戏！”

大太监忙弯下腰：“是是是，陛下最不愿看戏了。”

畅音阁。

“来二位，茶水来咯！”

楚容笑着接过，将一杯放在姜婳面前：“小心烫。”

姜婳应了声，笑着从二楼往下看，戏台上一双人声调婉转。

“好久没来过此处听戏了，没想到此处倒是没怎么变。”

楚容喝了口茶水：“太平盛世，这都是因为你，姜婳。”

“我做的，与楚淮安做的相比，不足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