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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泠月站在太师府外，眼巴巴望着敞开的府门。

好不容易把小厮等出来，可对方却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太师吩咐，改日让你去将军府求见。”

听了这话，南泠月皱起眉。

此次出来匆忙，她身上没多少银两，本就想着看一眼俞斐再祭拜一下晏老将军便回杭州，谁知一路都碰壁。

南泠月握了握拳，索性走到一边的树下等待。

宴会总有散去的时候，她就不信等不到俞斐。

没一会儿，大雨倾盆。

春日未过，雨水犹带着刺骨的寒意。

风垂在南泠月湿透的春衫上，冷的她蹲下身收紧双臂。

她凝着府门，只觉后背冷热交加，赶路的疲惫也慢慢变大，让她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等了多久，不少官员陆陆续续出来。

南泠月神色一滞，慌忙擦掉脸上的雨水，在众人间寻找那抹身影。

可直至所有官员离开，府门口再次陷入沉寂，她都没能看到记忆中那张脸。

就在南泠月满眼愁绪时，一个玄色身影跨出府门。

她定睛一望，瞳孔骤然紧缩。

俞斐一袭玄色刺金袍，身姿挺拔，虽年逾四十，坚毅的脸庞除了有几分岁月的痕迹，眉宇间依旧是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只是曾经如墨般的长发已夹杂着银丝，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清明。

南泠月顿觉心被揪成了一团，她抑着疼痛，一步步走了过去。

“太师留步，改日平澜再来拜访。”俞斐朝太师拱了拱手。

太师本想再劝他娶妻一事，可见他浑不在意，便也打消了念头。

俞斐正要上马车，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呼唤。

“哥哥！”

久违的称呼让他的心猛然一窒：“姝宁？”

俞斐屏住呼吸，转身望去，可只一瞬，他眼中的光芒再次陨灭。

几尺外站着一个身着杏色衣裙的姑娘，她年纪看来不过十五六，因浑身湿透而显得分外狼狈，但从纤弱的身姿和俊俏的眉眼也能看出，她是个小姐。

俞斐细看了她几眼，才认出她正是来时险些被马车撞倒的姑娘。

他恢复一如既往地冷漠：“姑娘认错人了。”

说完，俞斐便要上马车。

南泠月眼底掠过丝慌乱：“哥哥，我，我是姝宁啊……”

只这一句，便像刺中了俞斐的痛处。

他沉下脸，凛冽的眼神扫向南泠月：“你说什么？”

南泠月看着俞斐，喉间紧涩地开不了口。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重逢的话，可到现在却一句都想不起来。

只是看到平安无事的俞斐，她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

南泠月两眼酸涩，生生忍住想要解释的冲动，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如今已经见了他，还有何放不下。

俞斐凝着面前红着眼的姑娘，心竟有些莫名的沉闷。

他眉头紧拧：“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

南泠月脸色苍白，只觉脑袋的昏沉感越来越重。

她踉跄几步，突然晕倒在地。

视线模糊间，南泠月看见俞斐面露急色地朝自己而来。

======第19章======

戌时过半，将军府灯火通明。

床上的南泠月悠悠转醒，她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头。

她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将军府的西苑客房。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丫鬟端着药走进来，见南泠月醒了，稚气未脱的脸上浮起抹轻蔑。

她将药直接塞到南泠月手里：“将军吩咐，若是姑娘醒了，喝完药后去前厅见他。”

南泠月愣住，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将苦药一饮而尽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前厅而去。

借着廊上烛火，南泠月端量被修缮过的府邸。

一切都还如旧，只是比她还在时更加安静了……

前厅。

俞斐站在厅内，轻抚着手中南泠月的剑，不觉想起太师府外那个自称南泠月的女子。

明明是两张毫不相同的脸，为何眼神却有着让他说不清的熟悉感。

身后传来脚步声，俞斐在敛去思绪放下剑。

“将军，人带来了。”

丫鬟行了礼后便告退。

偌大的前厅，只剩南泠月和俞斐两人。

“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让南泠月心底泛起涟漪。

她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南泠月。”

俞斐转过身，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刺向南泠月：“你可知‘南泠月’是什么人？”

南泠月神色微滞。

南泠月是他的妹妹，也只是能是他的妹妹……

俞斐踱着步，冷毅的侧脸在烛光中更添几分威严：“这些年来，冒充姝宁亲戚的人不少，但自称是姝宁的人，你是第一个。”

南泠月欲言又止。

前世今生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南泠月解释。

半晌，在俞斐探究的目光下，南泠月缓缓开口：“我叫南泠月，是苏州城南晏员外的女儿。”

闻言，俞斐怔住。

南泠月望着他，轻声道：“我梦见南泠月将军，她说她一直都很挂念你和晏老将军，她还说她很自责，没能好好跟你道别。”

“荒谬！”

俞斐目露愠色，俨然将她的话当成了无稽之谈。

南泠月望向桌上的剑，继续说：“那把剑是晏老将军送给她的，姝宁将军带着它出征建州，在坚守数月后，倭寇军首领上野平趁夜用火炮偷袭，她带领剩余将士拼死守城，最终战死……”

一字一句，犹如烈火灼烧着俞斐的心。

他凝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那张脸陡然变成了南泠月。

俞斐无法控制双腿，朝南泠月走近：“姝宁？”

他抬起颤抖的手，带着丝胆怯，小心触碰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庞。

脸颊传来的摩挲感让南泠月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纵然她选择放下，可那浓烈的不舍让她难以自拔。

她好想告诉俞斐，她就是曾经的南泠月，那个爱他至深的“妹妹”。

“哥哥……”南泠月哑声唤了句。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俞斐的意识，他愣了瞬后立刻收回手：“时候不早了，你先在府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话落，候在厅外的丫鬟走了进来。

俞斐背过身：“带她下去。”

南泠月眼神复杂，但最后还是跟着丫鬟回了西苑。

待脚步声远去，俞斐才开口：“来人。”

一个侍卫应声而入：“将军有何吩咐？”

俞斐眉目微拧：“你速派人去苏州，查一个叫南泠月的员外女儿。”

“是。”

侍卫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俞斐垂眸看着还残留女子余温的掌心，慢慢握紧。

======第20章======

一夜未眠。

天刚亮，南泠月便收拾包袱准备去祭拜晏老将军后便回苏州。

丫鬟云荷端着早膳，门也不敲地走进来：“姑娘请用早膳。”

虽是敬语，可言语间毫无恭敬可言。

南泠月扫了眼她手里方盘上的饭菜，清水般的粥，发黄的小菜，怎么看都像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她本就没什么胃口，也没有计较：“多谢，但我还不饿。”

云荷将早膳放在桌上，鄙夷的模样扫量着南泠月：“不是奴婢多嘴，这些年想入将军府的女子多不胜数，像姑娘这种小门小户是入不了将军的眼的，姑娘也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南泠月便背起包袱看向她：“我出身的确不高，但家里的下人没一个像你这般爱嚼舌根。”

这话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云荷脸上：“你！”

她想反驳，却被南泠月不合年龄般的凌冽气势压的不敢开口。

南泠月也懒得同云荷计较，背着包袱就往外走，不想竟见俞斐站在门外。

俞斐面色微沉：“你要去哪儿？”

南泠月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姝宁将军托梦给我，让我替她来看将军的事已完成，不过此次进京没来得及跟爹娘说，而且我留在府上多有不便，所以准备请辞。”

听了这话，俞斐眉宇间闪过抹微不可察的不悦。

看着南泠月病容未褪的脸，他冷硬的嗓音温和了些许：“待你病好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去，这几日在这儿安心住下。”

许是怕她多想，俞斐不自然地补充了句：“你既和姝宁同名同姓，又能梦见她，许是有缘，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说完，他睨了眼满脸仓皇的云荷：“若下人有不敬之意，你可告知我。”

南泠月没想到俞斐会留下自己，等回过神，俞斐已经离开。

云荷也把早膳端了下去。

南泠月缓缓坐下，心不在焉看着俞斐离去的方向。

每每看到他，她的不舍好像更重了……

让南泠月没想到的是，她这一住就是七日。

俞斐偶尔来看看她，告知她苏州的父母已经知道她在这儿，让她不必忧心。

南泠月坐在房门外，看着院里枝叶繁茂的桂树出了神。

俞斐不仅留她在这儿，连她出门都要派人跟着，似是将她当做半个犯人一般。

“姑娘，茶来了。”云荷端着茶走来。

自被俞斐警告过后，她对南泠月也不敢再轻慢。

南泠月看到云荷，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在府里，除了丫鬟，她着实没见着俞斐的妻妾。

“云荷，将军不曾娶妻吗？”南泠月问道。

云荷想了想：“我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