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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她的质问，慈眉善目的主持不恼不怒，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褚凌信神也拜佛，但她不认命。

“住持大师，我想回到大朔，不愿再以这样的形式存留于此。”

住持双手合十：“施主，一念缘起，一念缘灭，你可想好了。”

褚凌一怔。

她看向岑津南所在的那间禅室，轻声开口。

“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事情了。”

住持却说：“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能留。”

褚凌皱眉，可她分明留在此处。

她还要再问，眼前却突然恍惚，唯有住持落在耳边的一句。

“施主，时机未到。”

一道白光闪过，她再次出现在岑津南身边。

褚凌苦笑一声，罢了。

岑津南在禅室睡下，只是这次，他再次入梦。

这次，是皇宫。

巍峨大殿中，他身穿红色蟒袍，一脸喜气洋洋。

龙案后，满脸威严的老人身着衮龙服，笑骂：“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讨个媳妇！”

他却正了脸色：“皇兄此话差矣，褚凌是臣弟念了多年的人，今朝与她定亲，是臣弟之幸。”

皇帝微微收敛笑意，淡淡问道：“圣祖有令，凡娶将军府之女，此生不得纳妾，你能做到？”

“臣弟早就打定主意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若没能娶褚凌，宁愿孤独终老！”

他说的是，褚凌。

这时，殿门缓缓拉开，皇帝朝着走进来的女人笑道：“小岚，朕可是问清楚了，你看清霄这关，可算过了？”

褚凌缓缓跪地：“臣女，谢陛下拳拳爱护之心。”

“此生，定为大朔安定竭尽全力。”

她看向岑津南，眼里全是信任与爱意。

“此生，愿与他同生共死！”

第22章

画面一转，岑津南又回到了那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他像个局外人，以俯瞰的视角往下看。

敌军围了一层又一层，却无人敢上前。

正中央，红装银甲的人抱着自己，犹如一尊存留万年的雕塑，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

明明隔得那么远，岑津南却清清楚楚听到了她的声音。

“清霄，敌军首领死了，你看到了吗？”

她哽咽到了极致，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她紧紧抱住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泣不成声。

“我的清霄，若有来世，你要生在一个海清河晏的时代，平安终老。”

此刻，敌军中传出一声怒喝：“放箭！”

咻！咻！咻！

漫天箭雨之下，岑津南第一次失控，想要冲上前去帮她挡住箭雨，可却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箭矢一支支穿透她的身体。

生命的最后一刻，女人用尽全力抬头，看清她的那一瞬，岑津南简直目眦欲裂。

褚凌，是褚凌，一直都是褚凌！

茫茫然中，褚凌轻轻扯了扯嘴角：“清霄，此生有你，不悔。”

“不要！阿岚！”

岑津南从梦中惊醒，也惊动了不远处发呆的褚凌。

她转头看向岑津南，却是一惊。

向来冷肃寒凉的人，此刻脸色苍白，眼眶却红的仿佛渗血。

褚凌上前，只听到他嘴里喃喃：“阿岚，我的阿岚……”

她骤然顿住脚步，看着他这般，巨大的遗憾和悲哀瞬间将她包裹住。

岑津南，你想起一切了，是吗？

哪怕七日前你想起来，我们都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而现在，即使我还活着，也无法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了。

岑津南紧紧捏着腕骨上的佛珠，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冲刷不休。

大朔……皇兄……将军府……

一幕幕如同走马灯在他眼前晃过，他想起来了，他是大朔的摄政王！是褚凌的未婚夫！

岑津南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直直往外走。

岑津南踩下油门，飞速下山，眼底透出一丝痛意。

他都对阿岚做了什么……

时隔多日，岑津南再次将车停在了温家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此刻是半夜，下车敲门。

没人来开门。

房屋内，漆黑一片，寂静的让岑津南心底发冷。

他站在门前，拿出手机拨通林绍的电话：“天亮之前，我要知道褚凌的位置。”

林绍一怔，顿时想起警局的那通电话，他正想说，岑津南那边却挂了电话。

林绍只能匆匆打电话过去问。

这边，岑津南将手中的佛珠取下，放在手里无意识的盘转，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安的心平定些许。

他脑袋被庞大混乱的记忆弄的有些胀痛，只能先行回家，等林绍那边的消息。

这一夜，岑津南都没怎么合眼，只要一闭上眼，他就想起前世今生，每一分每一秒，悔恨都在啃噬他的心脏。

直到天边的第一抹曦光照亮他的黑沉的眼，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岑津南飞快接起：“有消息了吗？”

那边沉寂两秒，传来林绍竭力稳住的声音：“祁总，您来殡仪馆一趟吧。”

岑津南骤然愣住。

褚凌看着他惶然无措的眼，眼中仿佛有泪落下。

“七天了，岑津南，我也该被人发现了。”

清晨的道路车辆寥寥无几，岑津南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没多久就到了殡仪馆。

他大步冲进去，朝等在那里的林绍说道：“褚凌呢？她人在哪儿？”

林绍面色沉痛：“祁总，警局那边比对过DNA了，先前在……发现的尸体，就是温小姐。”

岑津南瞬间赤红眼眶，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你在胡说什么！褚凌怎么会死！”

林绍垂着头，让开了身子。

黑棺中，面容有些模糊的女子骤然冲击着岑津南的眼球。

他握紧双手，牙齿咯咯打颤，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就在这一刻，褚凌抬起手，看着一点点消散的指尖，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个世界，我是因你而存在。”

“可岑津南，我不想留下去了。”

当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时，空中仿佛狂风大作，她透明的身体倏然化为虚无！

第23章

这时，岑津南仿若感觉到什么。

他猛然扭头，一双猩红的眼直直看着褚凌消失的地方。

“阿岚？是你对不对？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别走好不好？”

林绍顿了顿，低声道：“祁总，请您节哀。”

岑津南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定在那里。

无形的悲伤和痛苦死死掐住他的咽喉，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绍也不敢催这位太子爷。

从晨光熹微，等到天光大亮，岑津南才缓缓转身。

他看向棺木里的人，眼球上像被扎进了一根针。

“警局那边，给出的结论是什么？”

“系死于自杀。”

岑津南身子晃了晃，扶住棺木，浑身冰冷。

他的阿岚，降服过最烈的马，斩过最凶残的异族，怎么会自杀呢？

岑津南只觉得手背上一凉，他下意识垂眸，却发现那水珠，越滴越多。

他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脸，满手湿润。

一旁的林绍早已惊住。

在他记忆中，岑津南几乎是jsg个没有情绪的神。

可如今，神下凡尘，有了悲伤和痛苦。

空旷的殡仪馆内，岑津南站在那里，泪无声却汹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沙哑开口：“派人来将棺木抬回去，以祁家主母的规格下葬。”

林绍已经被震到麻木，此刻他也只是垂眸：“好。”

岑津南的这个决定根本没想避着人，不过一天，京城所有家族都知晓了此事，顿时哗然。

“不是说祁总跟褚凌解除婚约了吗？现在这样，可不像啊。”

“那些小道消息哪里能信，当年祁家跟温家订婚的时候，可是通告了全京城的。”

“也是可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

被这个消息掀翻在地的，莫过于舒家。

客厅里，舒家人围住舒梦华，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指责。

“梦华，你说祁总对你情深义重，怎么现在他却连当家主母的位置都给了别人？”

“就是，要不是看在祁总的面子上，舒氏的好处是不会分这么多给你们家的。”

“明明人家有未婚妻，你还倒贴上去，现在好了，舒家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啪！

舒梦华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将面前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客厅一静。

舒梦华面色狰狞：“吵什么！我一个活人，难道还争不过死人不成！我现在就去找清霄哥，他一定会跟我解释的！”

那些人撇撇嘴，并未说话，看着舒梦华的背影匆匆出了门。

舒母心里不安，想拦，但看着自家丈夫难看的脸色，又默默坐了回去。

祁家。

林伯看着舒梦华，脸色为难：“舒小姐，少爷现在情绪不太好，您还是请回吧。”

舒梦华却坚持着：“林伯，你就去跟清霄哥说一声我来了，他不可能不见我的。”

林伯叹息一声，他何尝看不清楚舒梦华的心思，只是这么多年，她虽然跋扈，但对自己一直尊敬有加。

“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林伯转身上了二楼，卧室里厚重的黑色窗帘被拉上，一丝光都透不出来，坐在窗户边上的岑津南更是显的被黑暗包裹。

林伯低头：“少爷，舒小姐来了。”

岑津南垂着的眼里飞速划过一抹嗜血。

“让她进来。”

第24章

听着林伯的话，舒梦华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清霄哥还愿意见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褚凌的态度发生变化，但不管怎么说，死了的人是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的。

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