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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滚落在一边熄灭了，书也被甩到了身后。

云怡忍痛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瞪着眼前马上那朦胧的人影，斥责道：“街上不准骑马，你不知道吗？”

她恨恨的将灯笼捡起来，取出火折子将蜡烛重新点燃。

季燕然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䧇璍片刻。

这声音与云怡太像了，却又多了几分低沉，倒像是一个少年。

待那人将灯笼点上后，季燕然眯了眯眼，几步外那稍显瘦弱的人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

穿着一件牙色长袍，头上的儒巾许是因为刚刚一摔而堪堪覆在发上。

但昏暗的灯光让季燕然难以看清眼前人的长相。

云怡见马上人没回应，想着还有正事，便将怒气咽了下去，把书捡起来后就要走。

“站住！”

岂料身后那人突然呵住，声音是云怡从未听过的威严感。

她像是被这两个字束缚了一般停在了原地。

季燕然下了马，几步走到她身边。

当看到眼前人只到他肩处时，心中的怀疑不由得多了几分。

声音像，个头也一样……

云怡本想问他要干什么，谁知下巴突然被人攥住，脸被狠狠抬了起来。

两人的脸距离不过两拳，云怡脸上的怒火在看到季燕然的长相后不由呆了。

不是因为眼前的男人长得有多好看，而是被他一双凌厉的眼神给吓呆了。

她从没有遇见过只凭一双眼睛就能把人看的心惊肉跳的人。

良久，云怡才反应过来，她用力将季燕然推开，破口大骂：“你是疯子吗？”

她揉了揉疼痛的下巴，只觉自己倒霉，遇上这么个人。

季燕然眸子一暗，手中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多有得罪。”

云怡听了他这复杂的语气，默默地后退两步。

她余光望了眼天，也懒得再与他纠缠，转身就离开了。

见她匆匆离去，季燕然立在原地许久，直到眼前那点点灯火快要消失了，他才抬起腿跟了过去。

一步一步，他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着，一颗心如同从万年冰窟中取出又突然被扔进烈火里。

那是云怡。

季燕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不止是因云怡没死，还因刚刚云怡眼中的惧意还有生疏。

她不记得他了吗？

云怡赶到李府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魏林脸上也有些不满的意思：“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路上绊了一跤，大人多担待担待。”云怡讪讪一笑，心中只觉撞上那奇怪的男人实在无奈。

她也不再耽误，翻了一会儿师父林思鹤给她留下的书后突然绕到二夫人身前。

魏林见她蹲下来，手小心的在二夫人后脑勺摸着什么。

云怡拧着眉，手中一丝湿濡感让她表情更是紧张了起来。

她收回手，食指与中指上已经带了几丝血迹。

“这是？”魏林一脸迷惑，他不认为流这么一点血还不足以让一个人死啊。

云怡擦净手，蹲下身将二夫人的头微微一偏：“以铁钉顶入风府穴，凶手应该是恨透了她。”

第十五章 没盘缠了

将验尸的结果全部告诉了魏林之后，云怡收拾了东西便往家走。

才出了李府几步，朦胧的天色中，她又看见了半个时辰前差点撞上她的男人。

云怡心中有些不安，心想怎么觉得这男人是故意在跟着她。

她低着头，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回头看。

果不其然，他跟着她呢，而且非常明目张胆。

季燕然见云怡步伐越来越快，直到走到一处巷口突然回过头，对着他厉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云怡余光看向墙一边的竹竿，这男人要是不怀好意就赏他一顿闷棍。

季燕然站在她几尺外，冷不丁的问了句：“你可是云怡？”

云怡听了，愣了一下：“你怎知？你认识我？”

她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脑子里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除了方才与他的小冲突，再无其他。

季燕然心中一紧，她果然不记得他了。

他虽不知云怡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如果找到林思鹤，他想他应该会知道原因。

季燕然压下心中隐隐的疼痛，语气温和：“我是林思鹤好友，特来寻他。”

师父好友？

云怡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公子贵姓？”

“季燕然。”

听到这三个字，云怡只觉头有些钝痛，连同颈处还未好全的伤口都开始疼起来。

她倒吸了口凉气：“师父不在家，你过几日再来寻他吧。”

说着，转过身就要走。

季燕然却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

云怡立刻回过身，不耐道：“我说了，师父不在，他过几日才回来。”

不知为何，自这男人说出他的名字以后，她就分外抗拒他的靠近。

季燕然这三个字好像扎在她脑子里的针，刺着她好像被遗忘的东西。

而季燕然敏锐的看到了云怡眼中闪过的痛苦，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想问她怎么了，可又忍住了。

此刻的云怡已经不记得他了，他再靠近，恐怕会被她认为心怀不轨。

半晌，季燕然才僵硬的开了口：“我找他半月，盘缠已经用尽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让云怡收留一下已经没有钱的他。

云怡犹豫了，他若不是师父的好友，带他回去不就是引狼入室了吗？

可他要真是，将他扔在这儿，师父回来怪她又怎么办？

几番思想争斗之下，云怡暗中摸下束于腰间银针，有些不情愿的道：“那你跟我来吧。”

季燕然神情这才柔和了些许，跟着走在云怡身后。

天色已亮了六七分，他清楚的看到眼前曾死在他面前的人还真真切切的活着，但人却消瘦许多。

想到与云怡好不容易拉进的心却又变得咫尺天涯，季燕然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阵苦涩。

走到一处高院门前，云怡推门走了进去：“你先坐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说完，她将工具箱放下走进正房。

季燕然打量着这个还没有王府东院宽敞的的院子，除了正房，左右两边还有两间厢房。

院门旁晾着各种草药，一棵桂树下摆着一张四方桌和四张椅子，一切都很简朴。

他走到桂花树下坐了下来，摩挲着有些陈旧的桌子，心中五味杂陈。

“喝口热茶去去凉吧。”

第十六章 秦奕

云怡将茶放在桌上，也顺势坐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

还没到卯时就被衙役给叫了起来，现在天都亮了，她也有了些许的困意。

只是想到季燕然还在，她还真不敢睡，毕竟他来的有些突然，也无法对他那么快卸下戒备。

季燕然端起茶，抿了一口。

他抬眼，眼前的还是云怡一副男人的装束，见她回来时背着仵作的工具箱，紧绷的嘴角不觉又弯了下去。

不记得他了，却还是记着她的“老本行”。

云怡打了个哈欠，无意间对上季燕然的视线，她秀眉不由一蹙。

他那是什么眼神？看似在看旧人，却又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季燕然恐怕看到那工具箱，也应该知道她是仵作。

仵作出了府衙就是贱民，人人都嫌晦气，恐怕他那眼神里也有带着对她的几许不屑。

男仵作尚且被如此看，若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估计还不知道用什么嫌恶的眼光看她。

季燕然见她扭头，还是带着几许不忿的意思。

他有些怅然，多年以前，云怡也是个活泼直率的女子，只是因为后来的种种，她什么事儿都开始往心里藏。

两人各怀心思无言面对面的坐了一会儿，还是云怡撑不住了，她又打了个哈欠，揉着干涩的眼睛道：“你若是累了去西边儿厢房歇着吧。”

说完，站起来往东厢房走了进去。

奔波了近两日的季燕然也有了些疲惫，他起身往西厢房走去。

“叩叩叩——”

院门的敲门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季燕然蹙起眉，看向东厢房，里面没有什么动静，许是云怡睡沉了。

他几步走到院门前，将门打开。

“锦言，我给你带了……你是谁？”

秦奕看着季燕然，原本的笑容被震惊取代。

除了林思鹤和云怡，他就没在这院子见过其他人，眼前这男人是谁，怎么还能来开门？

季燕然看着这个不过二十五的瘦弱男子，听到他唤“锦言”，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结。

还没等他回答，秦奕着急忙慌的冲进去：“锦言！锦言！”

“闭嘴！”

季燕然阴沉着脸，冷冷的低声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