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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林将军，那日你被请来林府，为秦姑娘打胎时，那胎儿多大了？”

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公子的话，那胎儿已经快成型了，不足三月，但以奴婢的经验看，定是已经两月有余。”

“你再说一遍！”林觉予闻言直接拎着妇人的脖子，目眦尽裂。

两个月……两个月前，正是他跟秦婉清重归于好，他对母亲说，他要娶秦婉清为妻！

“确是两月有余啊将军！”妇人手脚颤抖，不住的磕头作揖，“真是造孽啊！打完那胎儿后我就日日去寺里烧香跪拜，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那你打胎之时怎么不说？！”

林觉予拳头紧握，脸色涨红。

崔逸怕他失去理智之下，失手伤了妇人。便冲过去将妇人从他手中救下，怒声道：“婉清说的你都不听，更何况是接生妇人之言！”

“林觉予！是你真假不分，善恶不辨，才会得此恶果！”

“而婉清，她是被你无辜牵连，若不是你，她就算不是跟我在一起，也不会遭此痛苦！”

说到这里，崔逸再也忍不住的一拳砸在林觉予脸上。

第三十三章 放她离开

林觉予被这一拳打蒙了，等他眼中重新聚起怒火，又很快熄灭。

他跟婉清，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他恍惚响起那晚，秦婉清明明拼着力气挣扎，但是在看到他端上那碗堕胎药后，瞬间软了手脚，任由他灌下。

原来，她就是那时，对他心灰意冷的。

林觉予扶着廊柱，只觉天旋地转，万千根针刺在他心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婉清，是我错了。”他垂眸喃喃道，直起身便踉踉跄跄的要去找秦婉清。

是他对不起她，是他错了，他才是那个罪人！

崔逸伸手拦住他，森然道：“你觉着你现在才醒悟，不会太晚了吗？”

“你伤她伤的那么狠，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不如放她走吧。”

林觉予转身一拳打在廊柱上，几乎是咆哮道：“她是我的妻！”

我怎么能让她走呢？我们要要做一辈子夫妻，白头到老的。

“你想让她死吗？”崔逸步步紧逼，“她在你这里已经活不下去了，无时无刻不在受煎熬。”

“林觉予，你非要看她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才会甘心吗？！”

滚滚一道惊雷，炸响在阁楼上方，顷刻间，大雨成瀑泄下。

崔逸压下心头怒火，努力平静道：“你发一次善心，放过她吧。”

“她不该在你身边，受这样的苦楚。”

林觉予在水滴撞击声中彻底爆发，疯魔般发出如野兽濒死前痛苦的哀嚎。

崔逸不想再看下去，径直下了楼。

林觉予双目血红，眼睁睁的看着崔逸走到秦婉清的房前，敲门而入。

雨越下越大，好像要把整个将军府都淹没，把他们淹死在这一场荒唐梦中。

他带着恶毒的目光看向阴沉的天空，狠狠唾骂老天，为什么让他和秦婉清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却不给他们一个美满的结局？

可林觉予知道，最该被唾骂的人，是他。

秦婉清走出房门时，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冲过去，乞求她的原谅。

但是他现在跑到秦婉清面前，除了悔恨，还有什么呢？

所以他只能卑微的缩在阁楼上，看着崔逸和秦婉清共撑一伞，逐渐走出将军府。

雨势渐小，云缝中漏出碧蓝的天空，出现了一抹极其艳丽的七彩虹桥。

老天好像是在说，你瞧，你跟她，本就是不相配。

崔逸收了伞，秦婉清转过身来，朝着阁楼遥遥一拜。

他以为她看到他了，慌忙躲到柱子后。等他壮着胆子，探出头再往那处看时。

她已经走了。

那场很平常的大雨后，将军府了少了一位满面凄苦的姑娘，多了一个时常醉意熏熏的将军。

林觉予靠在已经空了的数瓮酒坛旁，面脸潮红，身侧放了一只珠钗，一把拨浪鼓。

他不耐烦的吼道：“酒……酒空了，再上一坛！”

亲卫跑进来，却没有带来酒，呈上来的只一枚黄纸包。

“报告将军！衙门医士差人送来这个纸包，说里面药粉的毒性已经验明了。”

“什……什么药粉？”

林觉予仍躺在地上，醉到说不清话。

“据丫鬟说，是前些日子秦姑娘从许小姐搜出来的。这药粉毒性极强，中毒者一旦服食药粉便无药可救，死时眼底乌黑。”

林觉予闻言怔住，神情逐渐紧绷，眼中怒火滔天，面目狰狞。

“许娇娇！！！”

第三十四章 和和美美

崔逸带着秦婉清离开了北地，他们并没有回京都，而是在各处游玩。

只因秦婉清听冬荷讲“东海有鲛人，水居为鱼，凝泪为珠”，崔逸便连夜安排，沿途包下驿馆，力求秦婉清在行程中安全舒适。

秦婉清第一次看到海的时候，吓得不敢下马车。此前她只见过京都的小溪小湖，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广阔的汪洋。

崔逸将她抱出马车，连日的饮食进补终于让秦婉清不像之前那样轻飘飘的，他不由得暗暗对冬荷比了一个大拇指。

冬荷笑嘻嘻的收下了公子对她努力的肯定，背过身去啃起了烤虾。

“好大啊。”

秦婉清望着眼前浩瀚无际的碧蓝，喃喃道：“怪不得鲛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美。”

崔逸温声笑道：“那我们在这里买个宅子住下？这样婉清就可以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跑到海边玩，说不定真的可以遇到鲛人呢。”

秦婉清闻言眸子都亮了几分，还没等她欢喜的笑出声，一个海浪打来吓得她直往崔逸怀里钻。

“不怕不怕。”崔逸笑着安慰她，脚下却又往水里走了几分，毫不在意海水打湿了衣袍。

“婉清，你想尝试一下走在海水里是什么感觉吗？”

秦婉清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咬唇答应了。

崔逸便慢慢将她放下来，秦婉清刚站住身，一阵海浪涌来，她身形不稳差点跌坐在地。

崔逸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等她站稳后，又渐渐放开了手，一直到秦婉清能够在海浪涌来时，稳稳地站立在沙地上。

“婉清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崔逸满眼含笑，望着面前欢喜的像个稚童的女子，声音无限温柔，“所以就算有过痛苦，她依旧能够走出来，对吗？”

秦婉清听了愣在原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朝着大海走去，直到冰凉的海水没至膝盖，眼前的一片湛蓝的海水，她脑中蓄存已久的痛苦往事好像随着海水的冲刷一一散去，到最后只余澄明。

秦婉清觉着好像从一个噩梦中苏醒过来，她还是她，不是谁的羁绊。

在离开北地后，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出声，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我秦婉清，爱世间，更爱自己！”

在之后的某一天，冬荷发现，自家公子的手，终于牵上秦姑娘的手了！

对此，秦婉清还是很羞耻，她支支吾吾的对崔逸说：“我……我跟林觉予……”

崔逸看着她慢慢低下头去，直接扳正她的脸，四目对视间，温柔且认真的说道：“女子的清白名节，从不在新婚之夜那块白绢之上。”

秦婉清双目含泪的点点头，崔逸便克制不住满腔的的爱意和欢喜，轻柔地吻住她的红唇。

婚后不久，秦婉清就生了一对龙凤胎。

在生子之前，秦婉清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粉裙女婴奶声奶气的对她说：“娘亲，我舍不得你，就坐在原地等。你看，我还拉着一个小弟弟跟我一起等你呢。”

梦醒之后阵痛生子，果然女孩儿先比男孩儿落地。

于是秦婉清给女孩取名叫梦梦，梦梦性子同崔逸一样温和，长到四岁时便喜欢粘着冬荷学做糕点。做成功了便拿给娘亲爹爹吃，失败了就喂给她的调皮弟弟吃。

一年除夕夜，崔逸带着一家子人赶回了京都。掌事长老病故，他得先处理了族中之事，才可带着妻儿南下。

“崔繁！”

扎着双髻，一身粉袄子的奶团子插着腰气呼呼道：“娘亲喊你吃饭啦！”

从雪堆里滚出另外一个奶团子，巴巴的跑向他姐姐，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笑意：“来咯来咯！”

两个团子进屋后，便传来秦婉清温柔的声音，“净手吃团圆饭啦。”

屋外，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