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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你哥？你们……是兄妹？”
宋非晚没否认。
被欺骗的感觉再次密密麻麻爬上来，沈向恒脑袋嗡的一下：“宋非晚，这些年你跟我讲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宋非晚沉默片刻：“有。”
沈向恒一怔。
就听宋非晚漠然开口：“那句让你忘了我，是真的。”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沈向恒四肢百骸都被冻僵。
见她不说话，谢方念走过来解释：“不是我哥要骗你，是我自作主张不想让你纠缠他。”
沈向恒攥紧手指：“我没有纠缠他。”
谢方念并不在乎：“早点放手对你来说是好事，我们家世代英烈，不可能会让我哥娶一个罪犯的女儿。你和林家，只会是他光鲜履历上的其中一条功勋。”
沈向恒脸色苍白，其实从知道宋非晚欺骗自己的那一刻，他们就结束了。
在谢方念和别人眼里，他是英雄，是守护神。
可对她来说，是宋非晚毁了自己的一切。
谢方念还觉不够，继续说：“即使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哥的想法。问他究竟有没有对你……”动过心。
“方念！”宋非晚下颌线紧绷，沉声制止，“你先回去。”
谢方念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
看着沈向恒苍白的脸，宋非晚打破了沉默：“你爸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检方很快就会向法院提起公诉。”
“之前我问你，你不是说无可奉告吗？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宋非晚目光沉沉：“现在说，不违反规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新买的平安扣递了过去：“赔给你。”
沈向恒看着他掌心里那枚崭新的平安扣，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是真正的两清不欠。
按下心底不断翻涌的酸涩，她没有接：“不用了。”6
“再像，也不是原来的那块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看着沈向恒单薄的背影，宋非晚悄然握紧了手。
皇冠酒店。
从警局回来后，沈向恒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她看着仅剩的半张照片上父亲慈爱的笑容，双眼通红。
曾经，父亲不止一次问过她：“晚晚，真的很喜欢宋非晚吗？”
“晚晚，非他不可吗？执与也很好啊，从小就照顾你。”
到后来，他向自己妥协：“只要晚晚喜欢，爸都支持。”
可现在……
沈向恒嗓子一阵哽涩，泪流满面，鼻塞到无法呼吸。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窗外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
沈向恒望着，给沈执与打去电话，想问问他在哪儿，却无人接通。
之后一段时间，她也都没能联系上沈执与。
沈向恒只好自己跟着秦淮，为父亲的案子到处奔波。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过去月余。
这天，海城又下了场暴雪。
沈向恒照常去律所找秦淮。
不料ʝƨɢ秦淮的秘书看见她，一脸诧异：“林小姐？您怎么在这？今天不是开庭吗？”
沈向恒愣住：“什么开庭？”
“您父亲的案子啊。”秘书看了墙上的表，“这个点，庭审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沈向恒心跳几乎停止，她转身就冲出了律所，打车直奔法院。
一路上，她不停催促司机快点。
车抵达法院时，没等停稳，沈向恒就跳下了车。
爬过长长的阶梯，她刚要进庭审楼，就看到穿着制服的宋非晚和同事一起出来。
“林氏的案子终于定了，我们可算是能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是啊，这林世汉也算罪有应得……”
这些声音从耳边飘过，沈向恒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逆着人群，冲到宋非晚面前：“我爸他……”
宋非晚看着沈向恒焦急的神色，沉声告知：“死刑。”

第9章


沈向恒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荡着宋非晚说的“死刑”。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可能，秦淮呢……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今天开庭？”
宋非晚面无表情：“是我让他别告诉你。”
“无论你来不来，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不管上诉几次都是一样，你必须接受。”
沈向恒难以置信：“宋非晚，那是我爸！你怎么能让我错过他的庭审？！”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父亲的机会！
骤闻噩耗的痛如刀穿透肺腑，沈向恒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也跟着一阵阵发黑，最后栽倒在地，再无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沈向恒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
才发现自己在酒店房间里，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柜子上留着张纸条：“好好休息”。
是宋非晚的字迹。
沈向恒愣了好一会儿，接起了电话。
没想到对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声：“晚晚……”
沈向恒眼眶一红：“爸！”
她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说起。
“你不要急，先听爸爸说。”林世汉声音沙哑，“这条路是爸自己选的，爸认罪，你不要怪宋非晚，他也是职责所在，爸爸这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除了你，没什么放不下的。”
“爸爸只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沈向恒心如刀锯，泣不成声：“爸，我不要他了，我只要你……”
“晚晚，爸以后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7
话落，听筒里便没了声音。
“爸？爸你说话啊！爸！”
沈向恒担心又害怕，一边喊着，一边慌乱起身往外走。
匆忙间，膝盖撞在柜角，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剧烈痛意从膝盖钻入心脏，沈向恒脸色一白。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宋非晚的声音：“沈向恒？你怎么了？”
沈向恒忍着痛，声泪俱下：“宋非晚，我想见我爸，我想见他！”
“我求你让我见我爸一面好不好，就一面，一眼也行，我求求你了……”

手机里静默一瞬，传来宋非晚冷酷的拒绝：“不行。”

接着“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沈向恒呼吸一滞，手忙脚乱的回拨。
可无论打了多少次，都只有一道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她忍着疼，匆忙赶去警局，想当面求宋非晚让自己见父亲。
可没有申请，门卫将她拦在了门外。
沈向恒淋着大雪，一直等，可等到夜幕降临，都没能等到宋非晚……
再见面时，是在火葬场。
从宋非晚手里接过骨灰盒那刻，沈向恒的世界骤然坍塌，只剩死寂。
她抱紧盒子，在宋非晚复杂的目光里沉默离开。
郊外墓园。
沈向恒跪在母亲的墓前，风雨侵蚀的石碑上面又多刻了一行字——林世汉之墓。
沈向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先落下来，满口咸涩。
“爸……女儿不孝，你养我这么大，我却连墓地都买不起，还要打扰妈妈的安宁，才能让您入土为安……”
除了风声，无人回应。
沈向恒流着泪，将自己曾经撕开的那张全家福，颤着手拼在一起。
照片里的父女终于重逢，可她却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永远失去了重逢的机会。
无尽悔恨和痛苦快要将灵魂撕开。
沈向恒将破碎的全家福紧捂在心口，绝望恸哭。
如果自己没有爱上宋非晚……一切会不会不同？
这时，墓碑前突然多出一束白菊。
沈执与蹲下来抱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向恒感受他怀抱的温暖，干涸的眼眶又被泪浸染得滚烫：“执与哥，我想回家。”
沈执与红着眼允诺：“好，我带你回家。”
不想刚起身，纷踏的脚步声接踵而至，为首的正是宋非晚！
沈向恒还没回神，就被粗暴的从沈执与身边拉开。
而沈执与则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第10章


沈向恒泪痕未干，满脸惊慌：“宋非晚，你干什么？！”
宋非晚拿出证件：“沈执与涉嫌行贿，现依法拘捕。”
这话如刀剜进沈向恒满目疮痍的心，她茫然的看向沈执与。
却见他默认般的垂下了头：“对不起晚风，我还是没能让你见到林董。”
沈向恒一怔，终于明白沈执与这些天的消失是去做了什么。
她哽咽着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
沈执与被押着，狼狈不堪，但还是朝沈向恒温柔笑着：“别担心，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海城公安强硬的押上了车。
宋非晚扫过林氏夫妇的墓碑，越过沈向恒时，说了句：“节哀。”
然后匆匆上车，疾驰而去。
红色的汽车尾灯染红沈向恒的眼，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最后一丝温暖。
沈向恒彻底家破人亡，孤身一人。
她站在父母的墓前，僵滞了好久，才抹去脸上的泪，再次去找了秦淮……
三天后的下午，沈向恒在看守所见到了沈执与。
两人隔着厚厚的玻璃对望，沈执与眼底布满了青色，下巴上也长出了粗粝的胡茬。
沈向恒抿了抿干涩的唇：“执与哥，我找了秦律师，他会帮你的……”
沈执与摇了摇头：“晚风，做这些之前我就想好了后果，不过是坐五年牢而已。比起这些，我更担心你。我给你准备了去法国的机票，你离开宋非晚好好生活，等我出狱了就去找你。”
五年牢而已？他说的轻描淡写。
沈向恒却鼻尖发酸：“执与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沈执与将手覆在玻璃上，描摹沈向恒的脸：“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隔着玻璃，沈向恒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最后含泪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时，耳边传来狱警的催促：“探视的时间到了。”
沈向恒看着沈执与被拉走，直到看不见他身影分毫，才起身离开。
看守所外，阳光刺目，冰雪消融。
沈向恒忽而想起父亲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是叫自己好好生活。5
她会听他们的话，好好生活，离开这里。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忘了宋非晚。
偏偏此时，耳边传来宋非晚的声音：“沈向恒。”
沈向恒转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谢警官，还有事吗？”
疏离的称呼让宋非晚心里有些不悦，他剑眉微蹙：“抓捕沈执与那天，我不知道是你爸下葬的日子。”
“你知道，就会换个日子吗？”沈向恒反问。
宋非晚沉默了一瞬，语气坚定：“不会。”
沈向恒早知道，也早心如死灰：“那又何必解释？你有你的职责，我不怪你，也……做不到再爱你。”
“宋非晚，以后……别再见了。”
说完，沈向恒阔步离开。
宋非晚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抚上钻心的胸口，分不清是为了什么在疼。
……
回到酒店，沈向恒拿到沈执与留下的机票，就去了心理咨询室。
咨询室内，沈向恒开门见山：“医生，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帮我……忘记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医生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
沈向恒躺进沙发里，慢慢闭上眼。
关于宋非晚的一切如电影在脑海中划过，最终化为泪水从眼角滑落。
宋非晚，如你所愿，我终于要忘记你了……
彼时，警局审问室。
宋非晚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酸痛难忍。
他看着沈执与，本来要问询行贿的事，却突然话锋一转：“你和沈向恒是什么关系？”
沈执与从容的面色一变，手指紧握成拳：“宋非晚，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如果不是你，我和晚晚早就结婚了，她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
宋非晚脸色骤沉，手里的审讯笔“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
觉察到他的怒气，谢方念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哥，我来吧。”
宋非晚冷着脸起身，摔门而出。
走廊里，他心烦意乱，罕见的点了根烟，临窗看外面的夜色。
不知道此时，沈向恒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宋非晚拿出手机拨通ʝƨɢ了沈向恒的电话。
不料拨了几次都是空号，其他联系方式也都已经被拉黑。
宋非晚皱紧眉头，叫住路过的下属：“查查沈向恒。”
下属不明所以：“关于她的部分不是查过了吗？为什么还查？”
为什么？
宋非晚说不出，最后他摁灭指尖的烟：“算了，不用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