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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伸手去拿单子。
江书墨微不可见地将手中的单子往身后藏了藏,眸光闪烁。
颜路清心中的疑问更甚,她用手紧紧攥着被子:“你实话实说吧。”
江书墨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让颜路清脑中轰然作响。
“心心,你怀孕了。”
第19章
颜路清反复将他这句话咀嚼了好几遍,才像是终于听懂似的。
她愣愣地接过江书墨递过来的孕检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已经怀孕六周多。
颜路清轻轻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她抬头对上江书墨的眼睛,后者眸中冰雪消融,罕见地闪着星星点点的忐忑。
颜路清移开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病房内的空气,凉凉的,带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父亲去世的场景又出现在眼前,恍若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江书墨见她动作,本来都弯腰将鞋子递到了她脚边,但起身的瞬间顿了顿,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颜路清穿上鞋子,站起身来,不看他径直往外走:“去做人流。”
语毕,她便觉得手臂被人用力拉住。
回头就看到江书墨紧抿着唇,深潭般的黑眸中隐隐浮现痛色。
颜路清用力挣了挣,但江书墨握得极紧,她这点力气对于他来说犹如蚍蜉撼树。
“心心,这是我们的孩子。”江书墨将“我们”二字咬得很重。
颜路清猛地转头,一字一句说:“正因为是你的孩子,我才不想留。”
江书墨眸光暗淡下来,颜路清轻易将手抽出,走出了病房。
她一路都没停,径直朝妇产科走去,到门口时脚步却突然顿住。
或许是走得太急,腹部突然有些抽痛。
颜路清抬手轻轻在肚子上摸了摸。
宝宝,对不起。
站了会儿,腹部的抽痛停息下来。
她走进去,在妇产科医生的再三确认下,预约了人流手术。
手术时间安排在了明天。
颜路清轻轻点了点头,恍恍惚惚朝外科走去。
半路上就见周围的同事们突然开始朝着急诊科的方向奔跑起来。
这种情况偶尔会出现,一般都是发生了重大事故。
果不其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那头说医院附近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头车的司机伤情严重,让她直接去手术室进行手术。
颜路清听完立刻疾步朝手术室走了过去。
在门口时,遇到江书墨,他挡在手术室门前:“我来。”
颜路清仰头看他:“我可以。”
看江书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她黑眸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患者没时间等我们在这里耽误时间,请你尊重我的专业性。”
说完她就绕过江书墨进了门。
手术室内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各岗位医生护士也已经就位。σwzλ
颜路清一到达,便穿上手术服,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手术。
患者伤情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血管破裂,溅了她一脸。
颜路清眯了眯眼睛,同事见状立刻上前帮她擦拭。
很惊险,但好在顺利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颜路清紧绷的神经终于短暂地放松下来,她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还没休息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张笑笑等不及,直接开门走进来:“心心,你刚刚手术的那个车祸司机,患有HIV。”
第20章
颜路清眼前一黑,她记得,刚刚患者的血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张笑笑把手中的阻断药递给她,神情焦急:“心心,你快把阻断药吃了。”
颜路清接过,仰头吞下。
院长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让她先回家休息几天。
颜路清换好衣服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打车,江书墨的车就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落,他转头看她:“我送你。”
颜路清的确已经累得不行,没有再拒绝,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江书墨打开播放器,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厢内流淌。
不知不觉,颜路清便逐渐放松,缓缓沉入了梦乡。
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江书墨倾身将副驾座椅放下,好让颜路清平躺着,睡得更舒服一些。
播放器音量也已经调低,他静静看着颜路清恬静的睡颜,眸色温柔。
颜路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整个人都被强大的引力吸入了一片黑暗里,再亮起来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家里,爸爸正坐在对面,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她拉扯长大,她终于有能力孝敬他的时候,他却离开得那么突然。
颜路清鼻尖突然间酸涩起来,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去触碰这个世上自己最亲的人。
手心空空,摸不到,对面的人好像只是一个影子。
颜路清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父亲急忙开口,像小时候那样哄她:“心心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这哄小孩的语气逗得颜路清忍不住噗嗤一笑:“爸爸不是说,心心是最漂亮的吗。”
父亲包容的笑着点头,他伸手指了指颜路清的肚子:“我的小外孙,心心不喜欢吗?”
颜路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喜欢,但这是江书墨的孩子。”她眼眶红红,语气哽咽:“要不是他不愿意给您做手术,您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匆忙。”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只是希望,我的宝贝女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江书墨在颜路清家楼下停车,转头就看到她眉心皱成一团,他伸手想帮她抚平眉间的皱着。
手刚碰到她的脸,颜路清就睁开了眼。
她眼中闪烁着迷惘和隐隐约约的泪光。
江书墨轻咳一声将手收回,颜路清调整座椅,坐起身来。
“孩子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男人的声音响起。
颜路清想起梦中父亲的脸,手紧紧捂着小腹,轻嗯了声:“没有。”
江书墨颓丧地收回视线,从后座拿出一袋药,声音沙哑:“这是你这一阵子的阻断药,你记得吃,会有些副作用,你好好休息,一日三餐我会安排。”
颜路清应下,接过袋子下了车。
看着江书墨的车越驶越远,颜路清眼眸闪烁,神色复杂。
她刚刚说了谎,自己其实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父亲的事情,她无法再坦然地和江书墨在一起生活,但是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第21章
她拿出手机,给妇产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取消了流产手术的预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颜路清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吃阻断药、养胎。
虽然阻断药的副作用明显,但好在对胎儿影响不大。
在家休息的时间,她并没有闲着,将现在这套房子挂到了网上。
父亲原先住的那一套,颜路清没动,因为那里面有父亲的气息,她舍不得。
这套房子地段、户型都很好,这些年行情涨了不少,很快就有买家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些钱足够她安稳出国,去把孩子生下来。
签完购房合同的这天,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
没有感染。
江书墨下班特意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或许是听说她取消了流产手术,所以他认为颜路清的心还有转圜的余地。
男人心情特别好,专程去买了一大堆颜路清爱吃的菜,亲自下厨叮叮当当做了一整桌美食。
二人难得如此平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虽然不说话,但气氛也是和谐的。
颜路清垂眸看着碗里江书墨给她夹的菜,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挑出来。
男人看着她一口口吃了下去,嘴角不自觉上扬成一个轻快的弧度。
晚餐吃完,江书墨熟练地将厨房收拾完,又泡了杯热牛奶放在颜路清面前,才转身离开。
颜路清手里拿着一本书,半个小时一页都没翻动。
直到江书墨换好鞋站在玄关门口对她说:“我走了。”
她才抬眼深深看向他,张了张唇:“好。”
“咔嚓”,关门声响起。
颜路清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天色阴阴沉沉的,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架势。
两天后,颜路清将房子钥匙交给下一任房东,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承载着许多欢笑和眼泪的房子。
上飞机之前,她特意去了趟医院,到了妇产科拜托同事。
怕人家不同意,她讲明了自己内心的纠结。
同事面色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抿抿唇点头:“好,如果他问起,我就这么回答。”
颜路清再三道谢,随即离开。
普外科人人都知道,冯主任最近的心情不错,那张冰山脸仿佛有了融化的迹象。
纷纷都在猜测,冯主任这是和吴主任和好了。
江书墨最近的确心情很好,因为颜路清这几天对他和颜悦色的,再也没提过不要孩子的事情。
这是今天最后一台手术。
他盘算着待会下班,要去买些什么菜,回家做给她吃。
颜路清肚子里有宝宝,营养一定得跟上。
每当想起,这世上即将诞生一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又是由他和颜路清的血脉凝结而成,他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经过护士台时,听到有小护士在讨论:“今天我在妇产科看到吴主任了。”
另一个瘦瘦的小护士不在意地回答:“吴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