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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篮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婴儿尖利的哭声划破雨夜。

周芷苓一动不动地抱着秀心，无声的泪如窗外大雨。

天色微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周芷苓替秀心换上了苗女的服饰，戴上了她的银冠。

本想按照苗疆的习俗给秀心点上头香，却发现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这个陪了她一辈子的人，到头来连一炷香她都给不了……

周芷苓绝望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她抱起孩子，拿起了一盏烛火。

秀心，你别怕，等不了多久，我便会去陪你……

未明的天空火光冲天。

素来冰冷的冷梅院，周芷苓木然的眼神中映衬着火光，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方瑶房里。

方瑶坐在傅禹城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娇嗔：“侯爷，今晚您可要多陪陪妾身。”

傅禹城心情不愉，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有人高呼：“冷梅院走水了！”

冷梅院走水！

傅禹城脸色一变，跟着心跳都停了一半，推开方瑶就往冷梅院去。

“侯爷！”方瑶气得跺脚。

傅禹城奔赶到冷梅院，慌乱的心直到看到火光映照下的周芷苓才缓缓恢复冷静。

他阔步上前，大声呵斥：“你是疯了吗？”

听见声音，周芷苓抱着孩子木讷地转过头。

看见是傅禹城，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秀心死了，被方瑶害死的。”

傅禹城看着她这副毫无生机的样子，心口突然的一缩，他攥紧了手冷嗤一声：“死有余辜！”

言罢，他便甩袖走开，竟没发现自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蓉蓉火光落在周芷苓脸侧，她看着傅禹城愤然离去的背影，嘴角强咧出一个自嘲的笑。

大火在眼前缓缓消融，她眼前一瞬天旋地转，重重倒在地上……

呜咽的冷风敲打着窗框，周芷苓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芷兰居。

天光将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拉长。

那人穿着苗服，一头醒目的白发，左耳带着一只白色羽毛的耳钉。

周芷苓陡然清醒过来，是——阿哥！

第八章 你后悔了吗

秀轩抱着玉儿，用一个小铃铛轻哄着她睡觉。

朦胧的余晖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柔光，周芷苓骤然眼眶通红。

像是在梦里一样，她不敢置信地开口叫他：“阿哥……”

秀轩听到她的声音，身形一顿，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圣女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他方才给周芷苓把脉，便知她吃了益子草，活不过一年。

秀轩看着孩子，声音很轻：“后悔吗？”

她后悔吗？

周芷苓有一瞬间的崩溃，想要痛痛快快的嚎啕大哭一场。

她要如何不后悔？

她想要一个孩子，不仅是为了让傅禹城有后，更是想要挽回他。

可她现在才明白，男人一旦变了心，就没了心！

她已经是一抹孤身立在深渊边上的游魂，如今只剩下空洞的肉体。

泪水盈满周芷苓的眼眶，她又胡乱地擦干眼泪，看着秀轩怀里的孩子：“阿哥，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死后，求你帮我把孩子带走，以后也不要告诉他爹娘是谁。”

看着这样悲怆到绝望的妹妹，秀轩不由握紧了手，沉声道：“我不会帮你照顾孩子，但我会每晚过来给你治病，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秀轩把孩子放回摇篮，“哐——”房间门轻轻撞响了一下，门还关着，他人已经不见了。

周芷苓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膝盖靠在床边，透过窗看着天上的月亮。

没有人不想要活下去的，可她心里很清楚，她快死了，救不活的。

这十年，熬透了她的心，心死了，人也活不了了。

一连半月，秀轩每到夜里便来给她调养身体。

看着为了她耗尽心力的哥哥，周芷苓有那么一刻也生出了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可这夜，秀轩却一直没有出现。

许是兄妹间的心有灵犀，周芷苓心里不安至极。

忽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周芷苓一转身，看到的却是傅禹城。

她身体一僵，眼中再泛不起丝毫波澜，就这样静默地看向他。

看着这样的周芷苓，傅禹城心头火起，他大步走到周芷苓身边，一把将她拉起身。

那满身酒气熏得周芷苓胃里一股酸水翻涌，她下意识推开他：“别碰我！”

这一推，推得傅禹城心底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强掐住她的下巴质问：“你不想我碰，想谁碰？那个野男人？可惜那个男人已经被我抓住了！”

他心里的愤怒与烦躁都被拉伸到了极致。

他没想到自己的背叛，只想到这个女人，本就该是他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周芷苓脸色一变，被抓住的那个男人，是阿哥！

她激动地抓住傅禹城的衣襟，强忍着喉中涌上的咸腥：“你说什么？你把我阿哥怎么样了！”

极大的恐惧与悲怯在她心里蔓延，她几乎颤抖起来。

傅禹城怒红了眼，语气更加沉冷：“阿哥？叫得可真亲密，你可知道你是我宁远侯府的侯夫人！”

周芷苓看着傅禹城的眼睛，苍凉的眼神中漫出一种近乎死寂的绝望：“我不想当侯夫人。”

从头到尾，她只想做那个当初心里只有她一人的傅禹城的妻子。

傅禹城忽然一阵心悸，不敢看她这样的眼神，也不敢听她说出更伤人的话。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裳。

周芷苓起初还会反抗，可渐渐便失去力气，眼睛呆滞地看着头顶，失去了焦距。

她喉咙中的咳嗽压抑在傅禹城手心，像个失魂的木偶，彻底将心埋葬在冰冷的夜。

第九章 到此为止

周芷苓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刺的她眼睛有些疼。

傅禹城已经离开了，房间一如既往地清冷。

她挣扎着坐起身，面若缟素，浑身一阵剧痛。

没有预兆地，她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昭示着她所剩无多的期限。

周芷苓眼睛干涩的疼，却流不出眼泪。

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周芷苓回过神来，微微蹙眉。

房间太过安静了，平时玉儿早就醒了……她急忙下床，摇篮里果然不见了孩子的身影。

一瞬间她想到了傅禹城，除了他还能有谁会将玉儿带走。

周芷苓忙裹好衣衫，匆匆去找傅禹城。

踏出院子，脖子上落下一片冰凉，她下意识地抬头，天上的雪花飘扬而下。

银白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她裙角发梢，像极了那年新婚夜的初雪。

可这一刻，周芷苓的心都记挂在玉儿身上。

疾步匆匆走进傅禹城住的苍梧院，她远远便看见傅禹城坐在院中的凉亭里，身边站着方瑶。

她顾不得其他，忙上前：“你把玉儿带……”

周芷苓问询的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到男人手中的带血小衣上。

那……是玉儿身上的那件！

她心头一慌：“你把玉儿怎么样了？！”

傅禹城眼神冰凉，看不到丝毫温度：“丢了。”

脑中顿时一片天旋地转，周芷苓浑身发软差点站不稳脚。

“我说了，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信我！”

傅禹城完全不为所动，淡漠地看着她：“信你？我一开始便不该信你！”

周芷苓愣住，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他说：“十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给我下了蛊，是不是？”

周芷苓没想过这件事会被傅禹城知晓。

十年前，傅禹城身受重伤，她为了救他，不得不给他用了自己的心头蛊——凤凰蛊。

凤凰蛊是历代苗疆圣女用心头血养大的，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十年只能用一次。

而她因为私自给外人用了凤凰蛊，被族内长老罚到寒潭禁闭了七天七夜。

这就是自己唯一一次对他用蛊。

傅禹城见周芷苓不说话，便知道她是真的给他下过蛊。

他心里闷着一股气，又气又急。

原来，从一开始便是她计划好的，用蛊虫来控制他，将他耍得团团转！

一旁的方瑶见状眼中带着一股得逞的恶意，却故作难受叹道：“侯爷，没想到姐姐如此歹毒，当初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侯府世子，所以下情蛊让您以为自己爱上了她……”

话至此，周芷苓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看着傅禹城问：“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傅禹城没有说话。

周芷苓懂了。

原来十年夫妻到头来，真就变成了笑话。

这时，方瑶拉着傅禹城的衣袖，假装为难：“侯爷，解这个蛊需要姐姐的心头血，别人下手没个轻重，不如让姐姐自己来吧……”

傅禹城微皱了眉，还是将一把匕首放到面前的石桌上：“你把蛊解了，我就不追究你的错，你依旧还是侯府夫人。”

方瑶一听，脸色一变，但随即又恢复如常。

死了的侯府夫人算什么侯府夫人呢……

周芷苓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和男人冷漠的眼，忽然倦了。

她一直在奢望傅禹城会信她一回。

可是他没有。

明明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打了那么多胜仗，怎么会看不透方瑶一个妇人的把戏？

周芷苓忽然笑了，笑着，便有眼泪掉了下来。

他懂的，只是他厌倦了自己，只是不爱自己了而已。

“阿光。”

她像最开始认识一样唤他，却压不住喉间涌上的痒意咳了起来，血顺着嘴角溢出。

傅禹城心中大惊，不由上前两步。

可想起体内的情蛊，他又收紧了五指，生生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