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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宁愿这是一场梦吧……

梦醒来以后，寄秋院还是从前那般模样。

梅花开的正好，树下还有那抹早已深刻于心的倩影……

萧临之唇色愈加苍白，手中紧紧地攥着姜雪宁的锦帕，不肯停下。

王府中，闻讯而来的晋宁看见萧临之有些摇晃的身影。

她何时见过萧临之这般失魂落魄：“萧临之！你放弃吧，她已经不在了。”

话虽如此，晋宁脸上却也有着藏不住的满心苦涩。

萧临之脸色憔悴，眼神冰冷地盯着晋宁：“你害了姜家父子，还要来诅咒本王的王妃不成！”

晋宁一愣，萧临之疏离的眼神和逃避的态度让她五味杂陈：“你醒醒吧！你再怎么不承认，她都已经回不来了！”

第13章头七

萧临之不言，看了眼晋宁便与她擦身而过。

仿佛多和她多说一句都是极其的恶心。

晋宁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一宫女踩着碎步而来，有些急切：“公主，太后说让您马上去姜府。”

姜府门外。

侍卫宫女太监站了一群，而府内大厅却只有三人。

太后望着桌案上静静立着的三个牌位，丝丝香雾萦绕在侧，好不悲寂。

她红着眼眶，看着身后已经不知所措的晋宁，哽着声音骂道：“好好看看！看看你做的孽！”

晋宁没有说话，双眼怔怔地望着三个牌位，只觉双腿发软。

终于扛不住心中膨胀而起的愧疚感，她一下跪倒在前，泪水夺眶而出。

“是我，是我错了……”

因为她的私心，害得姜家绝了后，更害得萧临之失去姜雪宁。

姜赵氏自顾自地烧着纸钱，根本没在意身边的晋宁。

“姜雪宁，明日就是你的头七了，记得回来看看娘再走……”

太后闻言，心中更是哀痛万分，她颤抖的手指着晋宁。

“好好的一家人，好好的一对夫妻……若哀家死了，又有何脸面去面对黄泉下的他们啊？”

晋宁额头叩在冰凉的地上，久久不愿起身，痛哭道：“是我错了，因我的一念之差陷害姜然，才会让姜家落得今天的地步……”

姜赵氏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晋宁。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这位大公主算计了姜家？与萧临之没有关系。

太后见晋宁已有悔意，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以命抵命。

她只能安慰姜赵氏：“哀家会让皇上贬晋宁为庶人，以宽慰姜家冤死的亡魂。”

姜赵氏无谓地笑了笑。

姜家三条命换来长公主被贬为庶人，荒唐又悲哀。

晋宁直起身子，对着太后叩了个头：“晋宁甘愿受罚。太后，我还有个请求……”

晋宁望向身边的姜赵氏，眼神同语气万般诚恳：“请太后和皇上恩准，让我留在姜府伺候姜夫人。”

“多谢公主好意，草民受不起。”

姜赵氏怎肯接受害死自己夫君孩子的凶手陪在身边。

晋宁又将身子转了过来，对着姜赵氏磕了三个响头。

“我知道姜夫人恨我，但请让我还在活着的时候补偿对姜家的亏欠。等我死了，我一定去阎王那里领罪！”

深夜的王府如同以往的寂静。

但是又有不同以往的死寂。

“咳咳咳咳……”

萧临之仅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夜色都遮不住他煞白的神色。

整个王府也只有寄秋院才能给他一丝寒夜中的温暖。

他倚坐在梅树下，目光缱绻。

他也曾在几个深夜看见姜雪宁倚坐在梅树下。

身边点着一盏烛火，院门前挂着一小红灯笼。

翘首以盼着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了。

萧临之只觉眼角有些痒，他伸手一抚。

一滴眼泪散在风中。

他居然哭了。

萧临之苦笑一声，压抑多时的狼狈不堪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他攥着衣襟，承受着心脏的抽离感，哽咽着：“你回来吧......”

缥缈的三更易武三欺凌就锣声从府外传来。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一件玄色披风被轻轻地盖着意识模糊的萧临之身上。

“回去吧。”

第14章恩怨不了

熟悉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内。

萧临之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他怕是他的幻听，也怕自己会惊走这脆弱的幻听。

只是身前的人又靠近了几分，他再也忍不住地睁开眼。

素色夹袄，赤色披风，不施粉黛的小脸上眉眼精致，朱唇微张。

姜雪宁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萧临之面前。

“天冷，王爷回去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带着些许疏离。

萧临之瞳孔一怔，倏然起身将姜雪宁死死抱在怀中。

他用力地将姜雪宁锁在怀内，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中才能确认她完全存在。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没有自称本王，现在的萧临之，不过是一个有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情绪的平凡男子罢了。

萧临之滚烫的眼泪和沉重的喘息落在姜雪宁的脖颈处。

她却没有半分动作，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王爷，我若没有死，您是不是很失望呢？”

“不……”

萧临之心一紧，不肯松懈一分：“不许再说‘死’字！”

姜雪宁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萧临之还是自己。

“王爷，忘了我吧。忘了这几年的恩怨，各自安好便是。”

萧临之怔住了，随即放开姜雪宁，抓着她瘦弱的肩膀，眼底尽是惊慌。

“什么各自安好！你是本王的王妃！”

姜雪宁抬眼望着他，杏眼中淌着晶莹的泪水：“你真的爱我吗？”

萧临之本该脱口而出的“爱”字哽在喉间。

他爱姜雪宁，但是现在他竟羞愧起来。

曾经那么折磨姜雪宁，折磨了她三年，还让她饱尝了家破人亡的凄苦……

他还有资格说爱吗？

姜雪宁含着泪，笑的让他心痛：“你对我，不过是得知真相后的愧疚罢了。”

“我曾说过，我只想做一个平常女子，拥有一段平凡的姻缘，但我想我这个心愿只能在下辈子实现了。”

萧临之脸色更加苍白，他再次将姜雪宁搂在怀内，声音颤抖而恐惧：“不！只要你愿意，今生就可以。不要走，姜雪宁……”

姜雪宁愣了。

这温柔的一声“姜雪宁”，她等了三年，

等到梅花开了三次，等到她伤痕累累，等到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萧临之……”姜雪宁哽咽着，好似在做最后的诀别：“你好好过吧，我要回去了……”

“不要——”

萧临之看着姜雪宁从自己怀中缓缓离开，而他竟像是被禁锢在原地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姜雪宁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姜雪宁！”

萧临之只觉心脏被人捏着似的，紧接着剧烈的抽痛感将他拉入无尽的黑暗中。

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中。

萧临之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吵醒。

意识清醒过来后，萧临之摇摇晃晃地冲到房门口，将房门拉开就要跑出去。

他要去找姜雪宁！

“萧临之，萧临之！”

一声素衣的晋宁被此时的萧临之吓了一跳。

他下眼睑乌青，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怕。

而萧临之根本没有去看来人是谁，他只知道姜雪宁回来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第15章她不会死

晋宁扯住萧临之的手臂，焦急地喊着：“萧临之，你去哪儿？”

“放开我！”

萧临之拼尽全力将晋宁挥开，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晋宁：“姜雪宁，姜雪宁回来了，我要去找她……”

他强撑着身子，跌跌撞撞地直奔寄秋院。

“萧临之！”

晋宁没拉住，只能小跑着跟上。

她心中已经开始不安起来：萧临之很不对劲。

寄秋院内已被下人收拾的整齐了七八分，只等重建房屋。

萧临之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一身的疲惫骤然将他压垮。

“姜雪宁……姜雪宁——”

他用沙哑的声音呼喊着，想要再找到昨晚那心心念念的人。

可回应他的只有徐徐风声，再无其他。

晋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萧临之跪坐在雪地中，立刻奔过去将他拉起。

“你疯了啊，你还带着病呢，快起来！”

萧临之怔怔地看着晋宁，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姜雪宁回来了，她不会想看见你。”

晋宁红了眼，萧临之想姜雪宁已经想到神志不清了。

她叹气，轻轻安慰：“萧临之，姜雪宁已经不在了，回去吧，听话。”

“胡说！”

萧临之好似被人触碰了逆鳞，他一把将晋宁推到在地：“她在！她一直都在！我看见她了！”

他捂着心口，好像姜雪宁就在那儿一样。

“萧临之……”

“为什么你们都说她死了？她明明还活着，她还活着……”

萧临之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他失神地自言自语着，好像只要他一直这么说，姜雪宁就会再次出现……

晌午。

太医将银针从萧临之的穴位中抽出，又把了脉才起身出了房间。

太后见太医出来了，忙问：“王爷怎么样了？”

太医跪在太后面前，磕头道：“回太后，王爷是因思虑过度和风寒引起的晕厥，只要每日服药，不久就可康复无虞了。”

听了太医的话，太后的心才稍稍放下几分。

她挥手示意太后去配药，紧接着瞪着身边的晋宁，气愤不已：“到底是怎回事？”

晋宁用袖口抹了抹泪，哽咽道：“萧临之他，他说他看见了姜雪宁……”

太后双目一怔，最终还是偏过头，含泪叹言：“造孽啊……”

雪悄悄地在深夜开始融化。

刺骨的凉意将白天的余温消磨的不留分毫。

萧临之满头细汗，梦中一次次重复姜雪宁的离去快将他逼疯。

可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可怕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