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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声巨响，大柱应声倒下。

……

洛阳一场大雪，最终将火势沉沉压住。

长乐宫只剩了一堆烧得灰黑的火炭，和一片废墟。

徐樱宁再迷迷糊糊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并不熟悉的宫殿，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还在凡间。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痛，侧头銥誮正好对上一双愠怒的眸子。

徐樱宁心中一凛，一下子醒过神来：“陆钦？你怎在这？离垢呢？”

在听到离垢这个名字的瞬间，陆钦的脸色难看起来。

“徐樱宁，你自己都方才脱险，就忙着问他？”陆钦语气中一丝薄怒。

见这样子，徐樱宁心里咯噔一下，离垢该不会是渡劫失败，死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她可就太对不起离垢借她的唤魂铃了！

她都没有回答陆钦，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陆钦一把抓住，按回了床上。

“躺着，休息，不许去！”陆钦不容置疑的语气，态度十分强硬。

跑是跑不了了，打自然也打不过。

徐樱宁只得撇了撇嘴，无奈又坐回到床上，偷偷看了一眼陆钦黑沉的脸，小声问了一句：“是你救了我吗？”

陆钦冷冷看着她，反问：“不然呢？”

徐樱宁咬了咬嘴唇，半晌无言以对，好容易才说了一句：“多谢，我会报答你的。”

提起报答二字，陆钦心口闷闷的，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心中恼火，可是看着眼前之人又说不出一句重话，只道：“红莲业火烧伤不是小事，你这段时间先好生休养，养好身体，我带你离开这里。”

徐樱宁没有应下，只是问：“那……集齐眼泪之事劳烦上神多多费心。”

提起眼泪，陆钦心中一股邪火窜起，终是忍不住了。

“徐樱宁，你若是心中想着要复活你阿娘就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事情，哪怕你跟那个离垢想要逍遥度日也得到以后再说！”

徐樱宁愣了一下，记忆中，陆钦好像从未如此大怒过。

一瞬后，陆钦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接着道：“本上神事务繁多，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早些救活孟婆，我便要回天宫了。”

“哦，好。”徐樱宁垂眸，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陆钦深吸了一口气，将熬好的汤药放在她床头，沉声走出了房间。

只是，他紧攥的袖口下，一道业火灼伤的痕迹还未上药，坦露的伤口还有血迹渗出。

第35章 神魔又如何？

屋子外面的雪好不容易停住，徐樱宁趴在屋子里的桌上，侧头透过窗，看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听小玉说，她勉力用仙力护着的几株菊花在长乐宫一场大火已经烧没了。

好在那场大火之时，陆钦来得及时，她没有什么危险，离垢也不过是受了些轻伤。

只是当时陆钦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浓烟熏得晕了过去，没有看到陆钦是怎么把她救出去的。

按说陆钦同她不一样，下了凡间应该是封印了法术的才对。

正想着，房间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徐樱宁侧头看去，进来的人是小玉。

只是小玉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场。

可是见到她，小玉冲她一笑，似乎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徐樱宁姑娘，近日天气越发冷了，你还是别对着窗子吹风，当心着凉。”

徐樱宁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小玉也不拘谨，在她身旁端坐：“怎么了？”

徐樱宁握住她的手，她手心冰凉。连带着耳尖都冻得通红。

“小玉，其实有许多事情我还没有问过你，但是陆钦说不让我插手你们这些事情，我也便不曾过问，但是今日，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同我讲，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什么。”

话音刚落，徐樱宁感受到小玉的手僵硬了一分。

可小玉只是笑着冲她摇头：“成王败寇，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他要一意孤行，我自然劝不住。”

这个他，让徐樱宁有些不解，可是想来，同小玉有瓜葛的人，除了那宁王还能有谁？

不知怎么的，看见如今的小玉，徐樱宁有些恍惚，小玉做的事情她虽不问，却也知道一些。

比如，她是宁王的杀手，是宁王想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细作，甚至朱荣就是她为宁王所杀。

一开始徐樱宁还是有些怕小玉的，可是后来却渐渐有些同情。

至于其中原因，她也不清楚，或许是自己有些感同身受吧。

徐樱宁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方丝帕放到她手里道：“我知你本心不坏。”

小玉垂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丝帕，却是苦笑一声：“许久没有人说过我不坏了。”

徐樱宁想了想，觉得自己搭不上这句话。

自从来了人间，开始收集这七滴眼泪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兴许是鲜少开心了吧？

外面，有脚步声缓缓靠近，这个时辰，想来是陆钦来了。

果不其然，陆钦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走进来，小玉见状，十分识相地退了出去。

休养了两天，徐樱宁脸上的气色还算不错。

陆钦进门，在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道：“明日午时，大殿外，你记得去。”

徐樱宁不解，这才问：“是小玉的眼泪吗？”

陆钦点头，没有说话。

可是徐樱宁犹豫了一瞬，才道：“可是……小玉杀过不少人，她的眼泪也能算纯善之泪吗？”

“善者行恶，恶者行善，世间之事，安有绝对之理？只要那一刻其心至纯，便足矣。”陆钦说完，看了徐樱宁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懂没有。

徐樱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转开了话题问：“为何这几日都不见离垢过来？”

按宫人说，他没死的话，应该要来看她一眼，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啊，怎的就没动静了？

一提到离垢，陆钦的脸色就像是乌云集聚的天空。

“徐樱宁，你如今，就这般离不开离垢？他是魔，你是神！”

徐樱宁想了想，反问：“神如何，魔又如何？”

第36章 众生痴迷

殿中的氛围十分安静，静的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陆钦看着徐樱宁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竟多有无奈。

同一个痴儿说这些，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出了毛病。

自从下凡来到如今，他跟徐樱宁每每说不了几句就要不欢而散，而徐樱宁从来不会主动寻他。

陆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明明徐樱宁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受控制地，像着了魔一般。

陆钦恼怒，更多的却是恼怒这样的自己。

“不如何！”陆钦愤然起身，又是一肚子怒意离开。

打开门，小玉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门外。

见陆钦出来，小玉朝他微微福了福身：“恩公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陆钦敛去眼里的情绪，冷冷道：“没什么，你照顾她，我走了。”

他刚要抬步，小玉轻唤住了他。

“恩公既是放心不下徐樱宁姑娘，为何不就此带她离开这皇宫，这宫里可是虎狼之地。”小玉脸上浅笑着。

陆钦的背影一僵：“此言何意？”

小玉看着宫中幢幢宫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恩公若是不喜欢徐樱宁姑娘同陛下亲近，为何又放任她留在宫中？”

陆钦眼神闪了闪，只喃喃一句：“若是她真同离垢有私，这九州天下该有祥云来贺，凤鸣八荒，携百鸟来朝。”

孟婆生而尊贵，若有良缘，能遇得良人共育后代，九州八荒都会知晓。

可是这些日子，并无祥兆，便意味着她与离垢不过表面做戏。

但就算如此，哪怕他心知肚明，心中还是发闷。

小玉听不见这话，却又道：“恩公心悦徐樱宁姑娘吧？”

没来由的，听到这话陆钦愣了一下。

“冥日宫中有大事发生，我不欲拖累徐樱宁姑娘，恩公还是带她走吧。”小玉垂眸，敛去眼里复杂神情。

陆钦看了她一眼，眼前闪过她横尸大殿的场景。

明日便是天命之时了。

凡人命数，他管不了，转身离开。

雪地里，留下他离开时深深浅浅的脚印。

……

到了第二日，将近午时。

徐樱宁披了件外袍，依约去了大殿。

只是，她还未走到，就听见门外宫人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徐樱宁正愣神，一个瘦弱的身形从殿里飞出来，身子重重跌在门外的雪地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一片，徐樱宁一眼便认出来，那人正是小玉。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一道利箭直直朝小玉心口射去。

“不要！”徐樱宁一声惊呼，可是箭已离弦，为时已晚。

箭头直接没入心口几寸，小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身狼狈。

徐樱宁忙奔上前，才看见小玉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她以为陆钦今日叫她过来，只是因为小玉有伤心之事，可未曾想竟是会殒命于此。

她将小玉从雪地里扶起来，手微微有些颤抖：“小玉，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