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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吐出来的瞬间，沈戎迅速后退几步，嫌弃地睨着枕头上那一大摊沈夫人吐出来的秽物，厉声道：

“快！处置处置！”

处置什么毋庸置疑，两个婢女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秽物。

沈夫人早已神智涣散，胃里涌上来的恶心让她抑制不住自己，吐完了又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床榻周围早已一片狼藉。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儿和食物消化了一半的腐臭味儿。

沈戎和老太医早已经走了出去，只剩下两个婢女守在沈夫人榻边，不停地替她擦拭着嘴角。

断肠是什么，两个婢女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她们不明白，这种阴狠毒辣的东西怎么被自家主子服了下去。

第 99章 中毒（三）

昔年，沈丹水被沈夫人磋磨夭折以后，沈三的姨娘幡然醒悟。

她明白，就算沈三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不应该弃之不顾，但是她也不应该窝囊地在破落院子里过一辈子。

所以，姨娘重新抱起了积满了灰尘的旧琵琶，一连数十日，她日日在月色下拨弦奏曲。

沈戎与沈三的姨娘本就是因琵琶结的缘，琵琶曲声声入耳，初见时那个温软娇媚的女子一遍遍浮现在沈戎的脑海里。

他终究还是没按捺住自己那个躁动的心，深夜循着琵琶音来到了小院。

一道道的铁链和一把结实的铁锁挡住了沈戎的脚步，他只能隔着院门与院内的佳人叙旧谈情。

一夜温软低语，那种听得见吃不到的诱惑让沈戎越发迫切。

翌日一早，他便迫不及待地通知沈夫人要将沈三的姨娘接出院子。

沈夫人对自家夫君百依百顺，自然是连连应下，还说要好好拾掇一间院子出来，让沈三的姨娘舒舒服服地住进去，让沈戎稍等几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沈戎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他安心等着自己曾经用得最顺手的女人出来。

然而，最终等来的却是沈三的姨娘得了急病死了的消息。

高门贵府的姨娘数不胜数，死了便死了。

沈戎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多年未见，那一点点微末的感情也随着那个人的逝去烟消云散。

沈戎不知沈三的姨娘死去的真相究竟为何，发现冬梅尸体后匆匆离开沈三院子的沈夫人亦不知道沈三对威远侯府诸人入骨的恨意。

在得知断肠无药可解以后，沈戎绝了医治自家夫人的念头，客客气气将老太医送回了房间。

其余人不知沈夫人所中之毒从何而来，沈戎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沈三这个逆子能在人来人往的生辰宴上不动声色地下手杀了清儿，能在离小院最近的厨房里下毒毒害夫人倒也不足为奇。”

沈戎喃喃自语完，忽地想到了什么，心下一惊，赶忙召来了管家吩咐道；

“快去！拦下厨房送往各院的饮食，没有本侯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吃喝！”

管家察言观色最为拿手，看到沈戎疾言厉色的模样，自知大事不妙。赶忙听从吩咐下去办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理寺一行人断然没有在威远侯府过夜的道理。

车轮碾压过修缮整齐的青石板路，大理寺的马车驶离威远侯府，晃晃荡荡往定北将军府而去。

马车里坐着的冯瑜良和陆晚菀也随着马车的节奏微微晃荡。

“你且与本官说说，你是如何发现沈三公子是凶手的。”

冯瑜良没想到自家下属如此能干，短短半日功夫，不仅找到了冬梅的尸体，还揪出了凶手。

“颇负盛名的威远侯府，就连门口的垫脚砖都价值不菲，修缮得如此华贵精致的侯府里出现了一座上着锁的破落小院，里边竟然住着威远侯府的三公子，大人难道不觉得此事可疑吗？”

陆晚菀说罢，冯瑜良配合地点了点头道；

“确实可疑。”

“下官原本只是好奇，想探究一二，然而丫鬟对沈三公子三缄其口，沈夫人更是百般阻挠下官入院，下官越发觉得有趣。”

有趣？

陆晚菀公然与大晋一品公侯的夫人叫板，就是因为有趣？

此时，冯瑜良倒是觉得自家这个下属有趣得紧。

第 100章 两件小事

“疯癫之人当是不知廉耻才对，然则，下官见到的沈三公子，虽然衣裳破破烂烂，但是身上的破布却是分毫不差地掩盖住了私密之处。”

办案之人观察细致自然是没错，只是冯瑜良没想到这个下属竟然连人家的衣物遮没遮住私密之处都看得这般仔细。

“就凭借这个你就判断出沈三公子并非痴人？”

陆晚菀并未立即回答冯瑜良的问题，而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ᴊsɢ明亮的眼眸望着自己上峰俏皮一笑，问道；

“大人可会随地如厕？”

陆晚菀这话问的文雅，若是换作骆远鸣，定然会问；“你这老小子会不会随地拉屎撒尿？”

本官跟你谈案子，你问本官如厕？

冯瑜良发现自己越发搞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本官自然不会。”

说罢，冯瑜良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一脸严肃地道；

“本官乃堂堂大理寺卿，又怎会行那等小儿行径。”

“大人不会，是因为您乃常人。”

能坐上大理寺卿这个位子的能是常人吗？

冯瑜良正要为自己辩驳一句，就听见陆晚菀继续道；

“然而，世人眼中的沈三不是常人，他是个傻子。”

听到又说回沈三，冯瑜良明白过来陆晚菀方才不是在胡扯，于是乎耐着性子听她慢慢解释。

“敢问大人，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又没有正常人从旁教导的傻子会知道不能随意拉屎撒尿吗？”

自然是不会，莫说是傻子了，一些年纪尚小的幼童都是何处想方便便在何处方便。

冯瑜良顺着陆晚菀的思路回忆起沈三所在小院的光景。

院子虽然年久失修、破落不堪，但是并未在院子里见到任何屎尿一类的秽物痕迹。

“仅凭衣裳遮盖私处和不随地拉屎撒尿你便断定凶手是沈三？”

若是如此，那也未免太武断了些，冯瑜良正想着陆晚菀是误打误撞发现了凶手，就听见她继续道；

“大人您想想，能在生辰宴杀了沈丹清还能将潜藏的无影无踪的，定然是对威远侯府的情况极其了解之人。”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再者，冬梅的尸体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那方小院里，据下官观察，院门并未被打开过，那么凶手又是如何将尸体运进小院的呢？”

这个问题倒是将冯瑜良给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将尸体运进小院的。

“依着前两个小发现，下官猜测沈三公子怕不是真的痴傻，原本想打探一二他有没有看到凶手运尸的过程。”

冯瑜良思考着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并未出声打断陆晚菀。

“与沈三说话时，下官原本只是想给他扣一顶杀人的帽子，诈一诈他，没曾想他那般容易就被下官给诈出来了。”

“小狐狸！”

冯瑜良哈哈哈大笑；

“本官还真以为你发现了沈三公子杀人的证据了，不曾想你竟然是使了诡计”

陆晚菀被人叫惯了狐狸，受用得很，精致的眉眼微扬，笑着道；

“下官原先不解沈三公子为何会这般轻易招供，方才听到下人在沈侯爷耳边低语说沈夫人出事了，想来是沈三公子使了什么手段。”

第 101章 一锅粥

沈三对沈府诸人，尤其是沈夫人恨之入骨。

若不是大仇得报，他定然会继续伪装，躲在威远侯府暗处，伺机而动，做好随时给侯府致命一击的准备。

陆晚菀与夏竹几人在小院外对话时，院内的沈三就听到了动静。

“沈三公子人被关在院子里，那他是如何逃出来杀了沈大小姐，而后又对沈夫人使手段的呢？”

冯瑜良百思不得其解，说出自己的疑问与这个古灵精怪的下属探讨。

“或许沈三公子对沈夫人使手段是在杀沈大小姐之前呢？”

陆晚菀说罢，略微沉思，又继续补充道：

“也或许是下官在院外盘旋的时候，只是，那会儿子也不过一个时辰，且下官与侯府的丫鬟一直在门外守着，沈三公子定然是不可能从院门出来作案的。”

院门出不来，院墙周围又没有攀爬的痕迹。

如此一来，沈三唯一可能自由出入的途径就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