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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灵瑶停下脚步，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你可知何为臣之道？”

季川柏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抿抿唇：“世路无如贪欲险，几人到此勿平生。”

闻言，季川柏眸色猛地一沉。

沈灵瑶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你在看到上任凉州县令因以权谋私而遭斩首后的感叹。”

季川柏不言，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警惕：“君子谋国，而小人谋身，我自是同那些污浊之辈不同。”

半晌，沈灵瑶才垂眸呢喃一句：“但愿你能始终如一。”

望着她的背影，季川柏心思百转千回。

沈灵瑶近两日的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些事是不是做的太暴露了。

他抿抿唇，抬腿跟了上去。

沈灵瑶挑了几匹缎子打算给陆成杰做几身新衣裳。

让布庄的人把缎子送去府里后，她才和季川柏一道回去。

只是不想路上竟遇到了萧颜，她还带着个抱着琵琶的丫鬟。

沈灵瑶看着她，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恨意。

此刻的萧颜还不是贵妃，衣着虽朴素，却也掩盖不住她的姿容和骨子里的风华绝代。

她看一眼身旁的季川柏，他面色如常，目光竟一点没有在萧颜身上。

萧颜的出现倒引的行人多看了几眼。

“萧颜见过大人。”萧颜欠了个身，视线落在沈灵瑶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夫人了吧。”

沈灵瑶目光淡然，并未理会。

“大人常提起夫人，虽为仵作，却是心怀仁义之人。”萧颜含笑道。

闻言，季川柏蹙起了眉。

沈灵瑶却觉好笑，萧颜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她太蠢才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她道：“过奖，我自是不比妹妹倾城名花，旖旎才情。”

萧颜神情一狞。

沈灵瑶居然用风尘女子之词形容她。

她目光落向季川柏，却见他看着沈灵瑶，眼底居然带着惊讶。

萧颜暗自咬咬牙，只当没听见：“那就不扰大人和夫人了。”

她又欠了身，与沈灵瑶擦肩而过。

风吹间，沈灵瑶闻见了她身上那股几乎快要让她窒息的香气。

她心不觉微微发紧。

“我竟不知你有这样锋芒毕露的一面。”

季川柏忽然开口，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在赞许还是在诧异。

沈灵瑶待风将那香气吹散了才舒了口气：“我也不知你竟会识得她。”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识的，只是萧颜才情过人，探花出身的季川柏想必也是因为这才高看她的吧。

念及此，沈灵瑶不免有些落寞。

她也曾想和季川柏一样饱读诗书，但他做了官，她满口的学问并不能帮助他。

所以才拾砭镰为仵作。

“柳音诗社中偶识。”季川柏简短而清楚的解释了一句。

沈灵瑶嗯了一声后道：“回府吧。”

她的反映让季川柏心中甚为不快。

难道她连一丝醋意都没有吗？

第十七章 怯情

入夜。

沈灵瑶才换上中衣，后背一暖，顷刻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鬓发旁的呼吸让她不觉脸色泛红：“天晚了，快歇息吧。”

“婉婉。”季川柏在她耳边低语着，“你位至一品，是看不上我了吗？”

闻言，沈灵瑶一愣，苦笑道：“你何时会与我论品级了？”

哪怕她做了皇太女，不也是落入他的股掌之间吗？

只是话一丽嘉落，她整个人都被打横抱起，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床榻上。

沈灵瑶抬手挡住将要落下的薄唇，杏眸微眯：“萧颜才貌双全，你若喜欢，便纳她进府吧。”

季川柏握着柔荑的手一僵：“你想让我纳妾？”

“夫君喜欢，我岂能不顺水推舟。”沈灵瑶戚然一笑。

她忍着心中的涩意，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不用重蹈覆辙。

将萧颜置于眼皮子底下总归让她入宫为祸好。

季川柏神情一冷，

他本就因白日沈灵瑶不在乎的模样而带了丝愠怒，这会儿居然要让他娶萧颜。

难道因为他回府回的少，沈灵瑶对他已然没了情意不成，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夫君推给别人！

沈灵瑶没等到季川柏的回答，反而是一次次带着些许怒意的侵占。

直到外头天已经有了丝淡青色的光线，季川柏才放开早已累昏过去的人。

他将沈灵瑶紧紧抱在怀中，微亮的晨光下，只见她莹白的雪肤上满是紫青的暧昧痕迹。

季川柏心底划过一丝懊恼，却又久久无法释怀。

他抚着沈灵瑶微湿的鬓发，心思沉重。

世路无如贪欲险……

他何尝不知贪念能让人陷入深渊，他也想做个好官。

但满腔热血终抵不过一个“权利”二字。

他怎能让自己一次次的被人踩在脚底。

季川柏心越发狠硬，他又将怀中人搂进了几分。

大业未成之前，只能先委屈沈灵瑶了……

平明。

沈灵瑶醒来身旁已空无一人。

她叹了口气，起身唤来候在房外的丫鬟洗漱梳妆。

用过早膳，沈灵瑶正准备去陆成杰那儿，却见一守门小厮站在几丈外的树上。

树下有个六七岁的男孩仰着头望着他。

不一会儿，小厮手里多了个风筝，他稳稳地沿着树枝走向树干，最后跳上围墙再落在地上。

沈灵瑶静静地看着，眼睛眯了眯。

这小厮看着瘦小，但是身手不错。

男孩从他手里接过风筝，道了谢开心地跑了。

小厮笑看着他跑远了，转身正准备回府门口，才一转头便见沈灵瑶站在自己几步外。

他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汗津津地道：“小的该死！”

沈灵瑶看他慌张的模样，好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小的叫长福……”

“长福？”沈灵瑶笑说，“久远，祐也，好名字。”

说完，转身朝轿子走去。

长福听脚步声消失了，轿子“吱嘎吱嘎”的声音从旁边过，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虽说夫人是个面和心软的人，但毕竟是当家主母，总归有杀鸡儆猴的时候。

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才起身。

轿中。

沈灵瑶攥着手帕，一脸深思。

她正愁身边儿没有个可以给她打探消息的人，长福虽说也就身手灵活些，好歹是府里人。

她深吸了口气，掀开轿窗帘，望着晚秋的街景，甚觉伤感。

季川柏与她，已是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第十八章 佳偶

陆成杰正为皇上赏赐的百两黄金发愁。

他这半辈子的生活算不得清苦，更算不得富贵，突然多了这么多金银，只觉惶恐不安。

沈灵瑶饮了一口茶，眼珠转了转，道：“爹，您既觉着收着不安，不若将它布施给穷苦之人。”

“这……可这到底是皇上赏赐的啊。”陆成杰担心道。

“皇上仁厚，况且此乃仁义之举，他怎会怪罪。”沈灵瑶劝慰着。

这百两黄金送出去也好，免得日后遭人诽谤。

陆成杰听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了。

巳时过半，沈灵瑶才离开。

丫鬟刚准备掀轿帘，她抬手道：“你们先回去，我四处走走。”

柳音诗社。

素闻这里是文人雅客的圣地，沈灵瑶才一进门，便觉周遭都是文墨之气。

“夫人怎么来此闲地了？”

萧颜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沈灵瑶转身望去。

只见她一身杨妃色绣花裙衫，乌黑云鬓，杏腮桃颜，扶风弱柳。

沈灵瑶心中不由一番感叹。

怪不得萧颜能成为绝代佳人，她姿色的确难得。

萧颜见她眼底带着丝惊艳，笑意渐深：“夫人可是寻风大人？不巧，大人一炷香前就离开了。”

沈灵瑶绷着唇线，微蹙了下眉。

她一句话还没说，萧颜就把话扯到季川柏身上了。

“我是来寻萧姑娘的。”她笑了笑。

萧颜一愣。

沈灵瑶走上前，缓缓道：“萧姑娘觉着大人为人如何。”

“……自是极好。”萧颜僵着唇角，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灵瑶低头莞尔一笑：“姑娘居于尘世多年，身边不乏财才公子，想必定是在等一良人吧？”

“夫人？”萧颜皱眉问，“夫人是疑我和大人有私情？”

闻言，沈灵瑶眼眸一暗。

季川柏醉酒那晚，他脱口而出的名字俨然成为了她心中一根刺。

但她已经顾不得他们有无私情了，只要能阻止萧颜入宫，她宁愿这根刺越扎越深。

沈灵瑶转身，往外走去：“佳人当该配才子。”

萧颜望着那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