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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争论

姜稚晚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岑宴琤一把扯住手腕往前快步走着。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岑宴琤的黑发被风吹着。

一路被扯回太傅府，再被扯回她的房间。姜稚晚被岑宴琤放开的手腕，已是一片紫红。

她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印记。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了？”岑宴琤双眼似要喷出火，他怎么也没想到去诗社的路上会遇见一身戎装的姜稚晚。

比起他的怒不可遏，姜稚晚却意外的平静：“我当然没忘，是觉得我方才太丢萧家的脸吗？”

她的淡然反而让岑宴琤更加怒不可遏：“姜稚晚，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岑宴琤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

“你有把我当夫人？”姜稚晚看着他，声音出奇的淡漠，“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丽嘉人这个称呼吗。”

姜稚晚表情如常，只是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岑宴琤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将目光从姜稚晚脸上移开，才冷硬道：“任你配不配得上，你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姜稚晚上了战场，若是和风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有阻止姜稚晚的念头。

姜稚晚看着他的侧脸，疲惫不堪：“你知道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道我爹年迈带病出征，他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帮他，你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萧家的声誉来阻拦我，难道你非得要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就像一道响雷在岑宴琤脑子中炸开！

这一刻，岑宴琤竟不敢去看姜稚晚是何表情，逃避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丝狼狈。

“我在你身后走了十二年，真的走不动了，家人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姜稚晚噙着泪，声嘶力竭，“岑宴琤！”

一声岑宴琤，饱含了姜稚晚这十二年里因他而起的所有喜怒哀乐。

岑宴琤差点因为她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决绝呼喊无力栽倒，他不安到连声音都隐隐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与从前的淡漠和从容不同，他此刻像是落荒而逃，步伐混乱的踏出姜稚晚的房间。

姜稚晚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脱力般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骨节开始发白。

几个小厮拿着锤子铁钉还有几大块厚木板走到房门外，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这些声音在姜稚晚听来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她双手掩面努力将抽泣声压到最小，直到那些声音消失了，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将她的抽泣放大了数倍。

岑宴琤看着被封的死死的房间，仿佛只有这样困住姜稚晚，他才能确保她不会消失，他才能稍稍心安。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天，姜稚晚面如死灰的坐在没有丝毫光亮的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悄声的站在窗前呼唤着，“不好了，风将军他出事了。”

第八章 戎装向北

得知风毅被困风云关数日，姜稚晚心中惶恐至极。

若爹爹出事，她一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姜稚晚穿上盔甲，猛地撞向房门。

随着“嘭嘭”的撞击声，房门被撞开，姜稚晚眼前发黑，喘着粗气踏了出来。

她抬起头，望着皇宫方向，眼中满是坚定，跨步奔了过去。

皇宫，御书房。

萧太傅正与丞相因战事争执。

“皇上，白鹭关乃北疆命门，若是失了白鹭关，可就等于失了半壁江山啊。”

“可朝中无人肯出征应战，请陛下尽快点将，此时守住风云关才是当务之急啊！”

萧太傅此刻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风家，那个总是力挽狂澜，却被他们防备设计的风家。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李朝，此刻竟连一个主动出征的人都没有！

这时，一太监小心上前道：“皇上，萧少傅的夫人求见。”

皇上与萧太傅诧异的对望一眼，姜稚晚来作甚？

“传。”

一身盔甲，面色苍白的姜稚晚走了进来，跪在御前：“皇上，为保江山社稷，姜稚晚请缨出战。”

她语气同她目光一般坚定，略微憔悴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的气势。

皇上看着她羸弱的身子，目带怀疑。

丞相更是嗤之以鼻：“荒唐，你区区一介女流也能掌兵权赴战场打战？可莫是因为你父亲而逞一时之快，失了自知之明。”

一旁萧太傅看到姜稚晚眼中渴求，叹了口气，突然道：“皇上，朝中既无人肯应，不殪崋如就让她去吧。”

姜稚晚吃惊的看向萧太傅，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骁骑将军的姜稚晚停住脚步，满眼真诚：“多谢太傅。”

萧太傅却是满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满朝文武贪生怕死，弱质女儿大仁大义，实在可笑，可悲。

萧太傅再看姜稚晚，心中不禁对她生出敬意。

“你不是老夫心中的好儿媳。”萧太傅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但确是风家的好女儿。”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风家。

姜稚晚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从没想过厌恶她的萧太傅会这样赞赏自己。

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恐有去无回，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萧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阿宸，隐瞒此事。”

“这……”萧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姜稚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他和离。”

萧太傅惊得呆住了，覆于腹前的手一颤，良久过后才沉重点点头：“好。”

另一边，泉音诗社中的岑宴琤，仰头将一杯烈酒饮下，积压多日的所有纠结却没有半点消失。

“你当真厌她？”坐于对面的清玉温声问道。

岑宴琤又饮一杯，并未回答。

清玉又道：“你日日来寻我说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在说她。”

“你不懂。”岑宴琤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像她那样鲁莽之人，说她再多都是厌烦罢了。”

院门外，姜稚晚一字不落的将这话听了去。

她本想与他好好道个别，此刻却似乎有些多余。

姜稚晚默默的看了岑宴琤好一会儿，最终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罢了，看他一切都好，她终究能彻底放心离去。

她一步一步走着，走出了诗社，也终究走出了岑宴琤的生活。

第九章 生死之战

回到太傅府，她只带上了武器。

府门口，她对萧太傅磕了个头：“太傅保重。”

萧太傅将她扶起，嘴中的愿你得胜归来似是被卡住一般，他湿润的眼眸看着姜稚晚上了马，背着余晖消失在街角。

行至将军府，姜稚晚将怀中的信交给小兵后，含泪看着府门上风家用一代代人命换来的“精忠报国”四字。

直到先锋出言提醒，姜稚晚才收回视线，奔赴城门口。

此时在城外等候的三军见她来了，立刻昂首挺胸。

姜稚晚抬起头，望着高大的城门，突然想起儿时曾对岑宴琤说“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又将头抬高了些萧，逼回眼泪。

她如今真的做了女将军，但岑宴琤却永远不会用花轿来接她。

而她，也不一定会活着回来。

姜稚晚闭上眼，勒住缰绳转过身去。

再睁开眼，便是气势逼人的战意。

她看着面前整齐的军队，高举风字大战旗，沉声大喊：“启程！”

戎装向北，秋风吹起姜稚晚白色的战袍，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待到深夜，岑宴琤才带着醉意回府。

萧太傅却坐于厅中，似是特地在等他。

见到一声酒味的儿子，他的拳便握紧了。

深吸一口气，他硬邦邦的开口：“南方沿海一带突发洪涝，皇上命你去整顿。”

萧太傅手边放着一道圣旨，明晃晃的刺眼。

岑宴琤闻言，冷眼道：“这并非我该管的事。”

萧太傅倏然起身，神色一凛：“皇上旨意如此，岂能任你说该不该管。”

又是旨意！岑宴琤心中嗤笑着，因为一道圣旨他不得不娶姜稚晚，现在又来一道圣旨，他又不得不去管不该管的事。

“你即刻动身，莫要耽误。”萧太傅唤来小厮，却是连包袱都给他收拾好了。

岑宴琤眉头一皱，一脸不满的看着急不可耐想要让他走的萧太傅。

南下治水最少要花两月时间，他此番离开，以姜稚晚冲动的性子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岑宴琤突然转身，欲去姜稚晚的院子。

“站住！”萧太傅立刻呵斥住他，“已是戌时，姜稚晚早歇下了。城门只开一刻，你若再不走便是抗旨。”

岑宴琤紧握双拳，泄愤般砸在身边的门上。

他唤来身边的小厮：“在我回来前，看好少夫人，让她……命人七天一书信告知我她的近况。”

“是。”

在萧太傅的催促下，岑宴琤上了马车。

一路前行出了城东口，他却下意识频频掀帘回顾城门上的“京城”二字。

直到只能看见城门上的点点灯火，岑宴琤才放下帘子，心中已想将此次南下的时间尽力缩短。

岑宴琤心想，他也不是对姜稚晚有多上心，只是担心她连累了太傅府罢了……

岑宴琤一路南，抵达临州。

而姜稚晚带领的二十万大军，也已抵达白鹭关外。

但他们迟了半步……

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