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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斯砚心里也不好受，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一边一个拍着背安慰她们。

“慈慈，傅太医不是可以让你多活一些时日吗？你就当为了我们，去试试好不好？”楚萝戚戚然的看着她哀求道。

唐斯砚苦涩的笑了笑，说出了原因：“二嫂，如果可以活，我何尝不想，可我从城楼上跳下时受的伤已经伤及根本，能多活一年，已经是极限了，再想活，就是逆天改命，那种非人非鬼的日子，我不想要。”

话说到这个地步，纵使楚萝想再劝也是徒劳无功。

唐斯砚曾是多么骄傲的女孩，将军府唯一的嫡女，皇上的结发妻子，想来这辈子唯一遭的罪，也就是去年那段时间了。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楚萝又问。

唐斯砚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他。”

李嫣然擦了擦眼泪，想也不想的说道：“为何不告诉陛下，他是一国之君，总有办法能招揽天下奇人异士，谁要是治好你便是一步登天，我看陛下为了你，什么都可以赏了。”

唐斯砚还是带着笑，只是那笑却又几分无奈：“四嫂，就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我才不能告诉他，若是为了我大动干戈，若有那心术不正对大津来说，岂不是坏事？到时候沈府又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境遇，我不想再起波澜了。”

楚萝和李嫣然看着沈云然，渐渐的也闭了嘴，这个小姑子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为了帝王的君威，为了沈府的名声，真的值得付出生命吗？

这话她们说不出口，有些事情对于不同的人而言，便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嫂嫂，陛下快来了，你们这个样子可要被看出端倪的。”唐斯砚温温柔柔的说道。

可这种温柔，在楚萝和李嫣然眼里，无异于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心里搅动不休。

“那我们就退下了。”楚萝扯着李嫣然出去，两人走到门口时，李嫣然突然回身走了两步，抱了抱唐斯砚，在她耳边说道：“若有来世，我希望你不是皇后，也不是将军府之女。”

没有这些尊贵的身份，就没了那么沉重的枷锁，李嫣然从未想过，为了外物，有时候连性命都可不要。

唐斯砚坐在房间里，看着外面已经沉了一半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有下人来说道：“娘娘，菜已经好了，可要上上来？”

唐斯砚偏过头去，将红通通的眼眶藏在了阴影里，数了数时辰才说道：“上上来吧。”

还有两月，陪楚钧宁最后一段时日，她便可以去见爹娘了。

沈府现在的状况，沈府的下场，见到了爹娘，也有了交代。

初春的夜，依旧寒冷，唐斯砚看着桌上的菜从冒着热气到冷却，从色香味俱全到变成一桌子残羹冷炙的模样，失了胃口，也失去了再等下去的心思。

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宫中传了信说，陛下在坤眠宫歇着了，让娘娘不必再等。”

外面的黑夜直直的黑到了人的心里，唐斯砚点了点头，看不出丝毫异样，起身去了偏殿，温暖的房间，柔软的被窝，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冷。

两个时辰，楚钧宁，你又失约了。

母亲早说过帝王心，最易变，可那人既然做不到，又为何给她不切实际的虚妄念想？

第43章 心生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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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钧宁醒来时，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睁了睁眼，看到入目的景象时，不由一惊。

“你对朕做了什么，朕怎么会在这里？”他猛然起身，看着床边只穿着里衣的女人怒喝。

看清沈鸾的脸之后，楚钧宁心里满是惊惶不安，他看了一眼外面，早已是日上三竿。

他昨晚，没有去陪唐斯砚，她会怎么想？

“贱人！”楚钧宁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将床边的女人狠狠甩在地上：“是你对朕动了手脚！”

“是，臣妾不甘心。”沈鸾无所惧的直视着楚钧宁说道：“为什么在陛下心里，臣妾和那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我也是你的妻子啊陛下！”

沈鸾泪流满面的说着，是，她是找了个借口去请陛下过来，也是她用了药让陛下歇在她宫中，说到底这也是无奈之举，宫中人人都看轻她，如果不这样做，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楚钧宁厌恶的看着她，冷声道：“既然你不愿意安分守己，就继续回大牢里去吧。”

“不，陛下，您不能这么对臣妾，皇子和公主……”沈鸾惊呼道。

“别再以孩子为借口，你这般心思多诡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们的母亲，来人，将鸾贵妃打回天牢，与沈家同罪！”楚钧宁怒道，随即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坤眠宫。

女人在身后凄厉的叫喊，对他来说，除了吵闹，再无其他意义。

楚钧宁本想即刻出宫，却又心生怯意顿住了脚步，他该如何跟慈慈说，失约却无任何知会，她会怎么ybdj想……

楚钧宁只觉得心里发紧，脑子里都成了一团浆糊，他调转方向，径直去了御书房，一坐便是一整天。

对于后宫中发生的事情，前朝已经管不下去了，他们才以为楚钧宁终于厌烦了天天出宫跑的日子要回归小皇子母亲的怀抱，结果还没等流言传出来，鸾贵妃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就来了。

群臣已经麻木了，皇帝的后宫，随他去吧！

楚钧宁借故身体不适，罢了三日早朝，这三天他一直在凤宁宫急的团团转。

沈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唐斯砚甚至没派人来问一声，他有何事不去，难道在她心里，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一开始的惶然转变为怨念，楚钧宁赌气似的，恢复早朝之后，有小半月未曾出宫，而唐斯砚，也一直没有动静，就像是忘了他这个丈夫一般。

三日又三日，明日复明日，转眼间就到了月底，楚钧宁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带着一肚子闷气去了沈府。

可这次他踏入沈府正准备往唐斯砚的院子里走的时候，楚萝和李嫣然拦住了他。两人平静的说道：“皇上，娘娘已经不在府中了，走之前她说，请陛下不要再找她了。”

楚钧宁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中，冷了个彻底，他忍着怒说道：“她是不是又跟傅昭然跑了！”

楚萝带着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李嫣然这脾气就不一样了，她怒道：“陛下，臣妇想问问你，慈慈她为了你选择放弃生命的时候，你歇在坤眠宫让她等到深夜的时候，你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第44章 最后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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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钧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宫的，也不知道天是怎么黑下来的。

他听说，唐斯砚早就患了病，在一年半之前，她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听说，唐斯砚那天吩咐小厨房给他做了很多菜，可等到的，只有一句，他歇在了坤眠宫；

他还听说，唐斯砚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了……

因为他的疏忽，他的心软，他终于要失去那个曾爱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了。

面对楚萝和李嫣然字字句句的控诉，楚钧宁没有任何话可以反驳，他仓皇而逃，躲到了自己的领地。

第二日，楚钧宁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宫，他要找到唐斯砚，哪怕是死，他也该好好陪在她身边，解释自己为何失约。

三天，五天，十天，楚钧宁毫无目的的寻找根本没有任何成效，跟着他的侍卫眼看着朝政荒废，眼看着皇上一日赛过一日的消瘦，人人都慌了神，直到某天，楚钧宁晕倒在路途中，一群人紧赶慢赶的将人带回了宫中。

皇帝出了事，他们谁也逃不了干系。

楚钧宁醒来后，便有些不对劲了，他派出去了所有的人手，只为找到唐斯砚，他勤于朝政，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他终于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但代价是，每当深夜，身边空无一人，他爱的人生死不知，爱他的被他亲手下令斩首。

五日后，楚钧宁终于等到了唐斯砚的消息，是一封字迹娟秀的信，送信来的，是南边的信使，只说这是一个男人交给他的再也没有其他消息。

楚钧宁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看到第一行的时候，便红了眼眶。

“钧宁，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见字如面，无需挂念。”

“还记得一开始，你说心悦于我，我也亦然，我嫁于你为妻的那一日，是真的觉得我们能白首偕老的。”

“我娘说，帝王心不可能永远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可我觉得，你不一样。”

“可后来，你没有不一样，你有了别的女人，你有了跟别的女人的孩子，你说让我别妒忌，可我怎能不妒忌？”

楚钧宁仿佛看到了在凤宁宫中日日等他的那个女人，那些数不清的日子里，她有过多少次失望？

“仅是如此，我并不会长久的怨你，可我的忍让，你的纵容，让我的父兄背上了不白之冤，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我，终究不可能再继续了。”

……

唐斯砚断断续续写了很多，楚钧宁看下去，直到最后一句：“钧宁，我会在九泉之下替你赔罪，此生已了，你我亦无来世。”

楚钧宁翻来覆去的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化作了烙印，烫在他的心上，疼的快要死去。

这是诀别信，楚钧宁绝望的知道，却还是想去见唐斯砚一面。

他让人找到了那个村庄，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可看到的，却只有空无一人的房屋，以及在山清水秀的后院，那个隆起的土堆。

上面立着一块无名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