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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舟顿了顿，神色痛苦，他感觉心底仿佛有一头野兽在试图破笼而出。

　　“我不知道，我……”他呼吸一滞。

　　东黎用四海鞭将凤婵幽绑了起来，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道：“你干什么！”

　　凤婵幽的神情却是十分喜悦，没有半点恐惧，她笑起来，几近痴狂：“云烟早就死了，所以这个人说不定是魔界之人幻化而成的，对天界有威胁，我杀了她，你们应该感激我才对！”

　　“不可救药！你真是不可救药！如果阿梨有事，我定要你陪葬！”东黎将凤婵幽摔在一边，走到阿梨身边，双手凝起灵力。

　　司命星君也赶忙来救人。

　　然而诡异的是，不管东黎和司命星君用什么办法，阿梨伤口的血都止不住，只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

　　眼看着阿梨的面色和唇色一点点变白，整个人也虚弱下去，沉舟双眼布满血丝：“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神仙吗，为什么不能救她？！”

　　“我不知道！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没用！”东黎同样急得不行，汗水一滴滴滑落，连施法的手都在抖。

　　阿梨无声地握住沉舟的手：“不要，这样……沉舟。”

　　闻言，沉舟倏地噤声，只是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在逐渐变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也知道这代表什么。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沉舟的眼眶中掉落，恰好落在阿梨的脸颊上。

　　那滴泪水像是烫到了阿梨，她轻轻颤了颤，倏地淡淡一笑。

　　“沉舟，这家店后面，有一棵梨花树，和我家门前的那一棵好像。其实我一直很想让你给我摘一朵的……你觉得，我戴花，会好看吗？”

◇ 第三十六章 你喜欢我吗

　　最后几个字像是一道炸雷，将沉舟心底的那个笼子彻底打碎。

　　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几万年的时日在片刻内重现，所有被封印的记忆都在此刻回来了。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个晚上，清冷的月光下，一身红衣的云烟站在梨花树下，神色羞涩地问他，你帮我簪一次花好吗？

　　沉舟，我好看吗？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断地往下落。

　　沉舟紧紧地攥着阿梨的手，声音嘶哑：“好看，很好看。”

　　阿梨笑了笑，脸色更白：“你又，没见过我簪花。”

　　“见过的……”沉舟泣不成声，“云烟，我见过的，你簪花的样子，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上一次他没能说出口，为此悔恨千年，如今再一次面对生死离别，他不会再将心底的话埋藏起来。

　　阿梨眉心紧锁，沉舟唤她的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刀，斩断了她脑海中紧绷着的一根绳。

　　那一瞬间，无数画面从她眼前飞快略过，她看不清，却又对每一幕都记得那样清楚。

　　阿梨，不，云烟捂住自己的心口，已经分不清这疼到底因为什么。

　　原来她不是普通的小村姑，而是天界忘川谷的二公主。

　　可她在荒山上的日子，都要比在忘川谷中的日子快乐更多。

　　云烟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双眼渐渐空洞。

　　许是感知到主人的逝去，沉舟心口中的金翎浮出虚影，发着一阵又一阵强烈的金光。

　　沉舟一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看向司命星君：“我把金翎还给她，她能不会救回来？！”

　　司命星君手足无措：“神君，这……这就算能救回来，您要怎么才能将金翎拿出来？它真正的主人是云烟殿下，没有殿下的召唤，金翎万万是不会离开你的身体的。”

　　“那就把我的心挖出来！”沉舟咬牙道，伸手就要刺向自己的心口。

　　站在一边的东黎灵力用尽，虚弱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晦暗不明。

　　然而就在沉舟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心口时，云烟淡声喊他：“沉舟。”

　　分明喊的是同样的名字，但沉舟还是听出了差别。

　　他诧异地看向她，迟疑道：“你……想起来了？你是云烟。”

　　“我，我是云烟。”云烟紧攥着手指，费力地开口、

　　只有云烟才会在喊他的时候，是那样千柔婉转的语气，而阿梨喊他的时候，更多的是活泼。

　　云烟拦住他的动作：“不要费力，就算你挖心，我也不会让金翎离开你的。”

　　话音刚落，金翎就再次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弹开了沉舟试图挖心的手。

　　沉舟紧抿着唇，狠狠一拳砸在地上：“为什么不让我救你？！我怎么才能救你！这次你又消失到哪去！”

　　泪意涌上云烟的眼眶，她唇角的淡笑染上一抹苦涩：“我不知道，沉舟……我真的不知道。”

　　空气寂静无声，沉舟低垂着头，眼底只剩无能为力的悔恨。

　　云烟很想擦去他的泪，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了。

　　她轻声问：“沉舟，你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到人界？是不是……”

　　你是不是……终于喜欢我了？

◇ 第三十七章 命中注定

　　沉舟牵起云烟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

　　“十万年前，我为了打败魔尊，亲手剥离了自己的七情六欲，这七情六欲化为一块灵石，后来被你点化，化成了人形。”他缓缓道。

　　云烟微微睁大了眼睛：“小石头……”

　　沉舟点头：“是，云烟，他是我的七情六欲。你被招魂阵燃尽之后，他也跟着死去，七情六欲才重新回到我身体里。”

　　“云烟，我一直，我其实一直……都是爱你的。”

　　“我爱你，云烟，是我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心，那样冷漠地对待你，让你伤心难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次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让我补偿你，把我们错过的那几万年弥补回来，好不好？”

　　云烟手指微动，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唇角轻笑：“沉舟，我从想过，竟然会有一天可以得到你的爱……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和心爱之人喜结连理……”

　　“虽然这个愿望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但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云烟说着，眼帘却缓缓垂下。

　　沉舟喉间一梗，嗓音沙哑地差点说不出话：“云烟，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但云烟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他的话她再也听不到了。

　　贴在沉舟脸上的她的手，也在她合上眼之时，重重落下！

　　“云烟——！”

　　……

　　南国将军在击退敌寇之后消失了两个月，而两个月后，将军回京了。

　　而这位将军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回了一个女人，一个……死去的女人。

　　不仅如此，将军还和这个死去的女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大婚仪式。

　　十里红妆，喜庆的红色从城南布到城北，欢快的乐声响彻整座京城，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喜悦的气氛。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郁的凝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沉舟回到屋中，一身酒气。

　　他硬拉着裴段几人喝了好些酒，还要他们祝自己新婚快乐。

　　他脚步踉跄地走到床榻边，只见一身喜服的云烟安静地躺在上面。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僵硬冰冷。

　　然而沉舟看向她的眼底依旧满是深情和爱意。

　　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温柔似水：“霓儿，我们终于缔结了。”

　　这段姻缘，兜兜转转，注定是天定。

　　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不管经历多少苦难，不管度过多少时日，他们是命中注定。

　　沉舟的记忆虽然都已经恢复，但是他依旧要留在凡界历劫百年。

　　保存着所有记忆对他来说，是更痛苦的一件事。

　　没人知道为什么云烟会在仙殒祭出金翎之后出现在人界，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天界的人会保不住身为凡胎肉身的她。

　　上一次她且没有留下躯体，还能留下一丝希望。

　　然而这次，她的躯体无声无息，她的灵魂消失无迹，她的金翎还在沉舟体内。

　　沉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离去逝去。

　　或者说，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但他不愿意去面对，更不愿意去相信。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云烟的灵魂还存在于三界某处，他们终会有再想见的那一天。

　　沉舟在云烟的身边躺下。

　　他几近痴迷地看着她，眼角留下泪水。

　　“好梦，我的妻子。”

◇ 第三十八章 事有因果，但无对错

　　一百年转眼而逝。

　　沉舟回到天界时，天界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