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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就答应她吧，她这十年被逼着学你的摸样，早就习惯了蓬莱的生活，你现在赶她走，不就是逼她去死吗？”

“你从前最温柔大度，怎么现在不知感恩，变得这么无情了？”

一字一句，如刀刺进沈烟泷的心口。

当初她为了救宗门甘愿赴死，她没想过活过来。

是他们自己救了她。

是他们自己逼着花梦柔扮演她，替代她。

现在又来责备她为什么活着不感恩……

你说，好不好笑？

乌冥却好像怕她还不够痛，抱起哭到快晕厥的花梦柔，撂下狠话：“我这就带梦柔去找闭关的师父，蓬莱岛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说的算的。”

屋子安静，只剩下沈烟泷和玄霄。

沈烟泷掐着掌心望去，却发现他的视线紧紧追着乌冥远去。

心头又是一疼，她颤抖启唇：“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

玄霄回头，忽得叹息：“阿泷，她真的很可怜。”

沈烟泷眼眶一酸，泪差点忍不住：“所以，你爱上她了，对吗？”

对视间，玄霄眼底依旧都是她的倒影，她却已经看不清，自己还在不在他的心里？

男人却没有回答爱不爱，只道：“半月后是我们的结亲大典，别多想。”

可说完，他就走了。

她的追问只换来狼狈。

沈烟泷凝着男人匆匆远去的背影，眼角的泪掉了下来。

玄霄，你真的还想娶我吗？

第4章

接下来半月，沈烟泷都没就看到玄霄的影子。

花梦柔占着她的正殿，只是一墙之隔，玄霄却不来。

明天就是他们的结亲大殿。

泪光下，手边的婚服红的刺眼。

玄霄曾经握着她的手承诺——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荣耀全天下的盛世婚典，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阿泷是我珍爱的妻子。”

可一觉醒来，所有都变了。

……

第二天，结亲大典。

一切准备就绪，喜鹊衔枝，阳光明媚。

沈烟泷一身婚袍美艳动人，可牵着她走向结亲高台的玄霄，竟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正准备向天地宣誓时，却见乌冥匆匆赶来，着急嘶喊：“玄霄！不好了！梦柔知道你要结亲，去了雷霆之巅要受雷刑自杀！”

玄霄立刻变了脸：“不是让你们瞒着她！”

话语脱口，意识到沈烟泷的存在，他飞快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着急一点都不遮掩：“阿泷，对不起。”

沈烟泷心口一疼，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哽咽哀求：“别走……婚典只剩下宣誓了，一两句话而已，很快的！”

他自己说的，他毕生所念，就是娶她为妻。

现在只差一步，他们就是夫妻了。

台下，乌冥催命一般吼：“沈烟泷！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婚再重要能重要过梦柔的命吗？”

这话，几乎撕开了沈烟泷的尊严。

高台下，宾客们都哗然。

她只倔强拽着玄霄的衣角，手指大力到发颤：“……别扔下我。”

男人缓缓推开她，一字一句：“阿泷，梦柔病了，她现在很痛苦，需要我，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离开。

玄霄一走，头顶原本要赐福的祥云随之骤然消散。

天空忽得黑沉下来。

宾客们议论纷纷——

“哎？玄霄为了个凡人毁了和沈烟泷的婚典？他疯了吧？十年前沈烟泷封魔的时候，他不是差点殉情？”

“乌冥从前也最敬重沈烟泷，当年仙魔大战，就因为魔族说了句‘好腰’，他硬是杀得满脸血给沈烟泷出气，现在竟然当众谩骂？”

“蓬莱的人怎么都透着一股不对劲，沈烟泷十年前为了守护蓬莱差点神魂俱灭，她的结亲大典，最疼她的师父也没露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沈烟泷满眼空洞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顶着无数人的打量，涩然开口：“抱歉，婚典取消。”

她知道，玄霄不会回来了。

天边有闷雷滚过。

宾客纷纷告辞，沈烟泷淋着雨，失魂落魄朝流光殿走。

冰凉的雨砸在她身上，湿透大红的婚服，渗进胸膛的伤口，疼得她发颤。

十年前，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大喜的日子……竟然会落得这种结局。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地忽然一阵震动，熟悉的威压扩散整个蓬莱，是师父出关了？

沈烟泷刚一回头，下一秒，师父出现在她面前。

她眼眸一热，委屈涌上心头：“师父，您是来给我做主——”

话没落音，自小疼爱她的清越尊者，却残忍扔出一句：“烟泷，把你的体内的灵根抽出来，救梦柔。”

第5章

一句话，将沈烟泷的世界击溃。

她踉跄倒地，脸上再无血色。

花梦柔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连师父也这么偏心？

大雨瓢泼，落在屋顶淅沥作响。

沈烟泷被强行带到了蓬莱岛的药堂，屋中鲛珠明亮，她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面色笼罩着黑色魔气的花梦柔。

头顶上方，一向疼爱她的师父，用着她熟悉的语调说出令她绝望的话：“烟泷，你也看到了，梦柔命悬一线，只有你把灵根还给她，她才能活。”

花梦柔能活，那她呢？

沈烟泷捂着心口，满眼悲恸：“你们半月前才取了我的心头血，我还没有恢复，再抽灵根我会死的。”

话落，一直守在床边没说话的乌冥，忽得冷漠嗤笑：“沈烟泷，要不是你一再针对梦柔，非要逼她离开蓬莱，她又怎么会悲恸到自杀？”

沈烟泷心头一刺，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玄霄的声音：“师父，剥灵根的法器我已经带来了。”

她回头，看着玄霄手中的利刃，疼得喉间腥甜。

生生压下去，她死死盯着他：“……你也要逼我？”

四目相对，她清晰看懂男人眼中的不容拒绝。

他一步步靠近：“这本就是梦柔的东西。”

‘轰！’

沈烟泷的心彻底凉透。

她躲避着，摇着后退：“不……不要……”

沈烟泷颤抖着想往后逃，却被玄霄抱住。

熟悉的松木香浸入鼻翼，这曾是最令她舒心的气味。

“很快的。”

他把她按在怀里，语气依旧那样温柔。

沈烟泷挣扎着，下一秒，脊骨刺疼袭来——

“啊！”

鲜血奔涌，深入喜服，一时不知道哪一个更红，她疼得死死箍住男人的肩，魂魄都在发颤。քʍ

这个拥抱，那么疼……

灵根离体，沈烟泷脱力倒在地上，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走向花梦柔。

直到彻底陷入黑暗，都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他们都不要她了。

……

黑暗中，疼痛持续不断。

沈烟泷浑浑噩噩，好像梦见了十年前殉道那一幕——

她散尽修为封印魔气，那时重伤的玄霄，猩红了眼下跪：“阿泷，停下来，我求你了！”

“师姐不要！你会死的！”

“小泷——”

所有人都在挽留，可画面一转，忽得无尽冷漠袭来，汇成一句：“这是你欠梦柔的！”

眼角的泪滑落枕边。

脊背撕裂，硬生生疼醒了沈烟泷。

她睁开眼，身上的血已经干枯，空荡荡的大殿，结亲大典挂上去的红绸还没取下来，此刻却那么刺眼。

花梦柔说她拥有一切，可分明，她失去了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轰鸣钟声。

沈烟泷神色一变，多年的修炼警惕刻进了骨子里，这钟声不会轻易敲响，一旦敲响，必是了不得的大事。

难道是魔族进攻了？

她强撑着微乎其微的灵力，朝大殿走去。

走到门口，却看到大殿内传来一句——

“贺喜钟声完毕，从今日起，花梦柔便是清越尊者的关门弟子！”

第6章

沈烟泷怔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高台上，花梦柔害羞扑进玄霄的怀抱，娇俏唤着：“师兄。”

玄霄摸着她的脑袋，笑得温柔溺宠：“现在可开心了？”

他甚至没穿弟子服，而是穿了和花梦柔同款的粉色衣袍，两人亲密无间，看上去相配极了。

明明他最不爱粉色，甚至曾当众冷斥男弟子穿粉色不阳刚，可为了花梦柔，他却穿的心甘情愿……

沈烟泷死死咬紧牙根，都止不住喉间腥甜。

“现在你是正经的蓬莱弟子，再不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赶走了。”

这话，乌冥说的很大声，响彻大殿。

沈烟泷压下痛苦抬头看，玄霄，师父……竟无一人反驳。

他们言笑晏晏，踩着她哄花梦柔开心。

一派理所当然。

沈烟泷再扛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狼狈离开。

不知不觉，她走到灵泽湖畔，低头的间隙，唇边的一丝殷红滴在枯败的烟泷花上，红的心惊。

爱与不爱，一个人被完全替代，原来只需要十年。

余光忽得落到指尖的姻缘线，她恍然记得，从前结缘的时候，玄霄承诺：“阿泷，只要你拨动它，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陪你……”

她拨动一下，心间酸涩难当。

滴答，滴答，时间一点点流逝。

等啊等，两个时辰过去，都不见玄霄来。

同在蓬莱，他若有心，掐诀一瞬就能来……她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正要离开，空间一动，玄霄忽然提剑出现在她面前：“你可还好？是遇到什么危险的邪魔了？”

大抵是匆匆赶来，他额角还有汗。

沈烟泷眼眸亮了瞬，期待奔向他：“没有危险，我只是……”

话没说，他腰间的传音镜里便传来花梦柔的声音：“师兄，宴会要开始了，我在身边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你快回来。”

“马上来。”

掐断通话，玄霄的视线重新落到沈烟泷身上，却蹙眉冷道：“下次若是没危险就不要拨动姻缘线了，会耽搁正事。”

沈烟泷骤然白了脸。

她现在只有遇到危险才有资格联系他吗？

大约是她眼中的痛太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