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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栎”他口道。

夏神医又问：“你为何去到侯府？”

“我被兄长所害，中了一种会让人武功尽失的毒，流落冀州后，被卖到市坊为奴，原本进了林府，后又误打误撞的被靖安侯的长女带了回去。”

沈念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浅呷一口，“依我所见，若是你没有被林府的人重新带走，你会想办法留在侯府。”

他继而看向李栎，目光灼灼，字字清晰，“你打算以报萧芷宁的恩为由，获取萧家人的信任，而后带着靖安侯的兵，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李栎心口一震。

“匈奴单于的阏氏，也就是你的母亲，是汉人，是以你的面容有几分中原人的样子。”沈念盯着李栎的脸，“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像一些。”

李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眼中腾起浓浓的恨意。

正因他的母亲是汉人，除了父亲，部族里的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杂种”，母亲病逝之后，他失去了唯一的港湾。

他的三位亲哥哥并非阏氏所出，下一个单于，自然是他。

他如何也忘不了哥哥们带兵闯入王帐的那一天，遍地都是尸体，父亲死在了王座之上。

他惨遭亲信背叛，连同兄长们给他下毒，他为了活下来，只能往关外逃命。

总有一天，他要带兵杀回去！夺回单于之位，杀了那帮居心叵测的杂碎！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借兵，被萧芷宁买走，让他心中有了希望。

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始，情况又发生了巨变。

如今侯府回不去，借兵之事更是了了无期。

“你的父亲赫连刃，与我的父亲沈聿，是宿敌。”沈念低笑一声，“想不到我会救下敌人的儿子，还在此处与你长谈。”

李栎抬眸，“镇北大将军，是个英雄，我在父亲的王帐里，见过他的画像，沈将军离世，我父亲也时常唏嘘遗憾。”

“你想夺回王位，我亦有大仇要报。”沈念目光灼灼，声音带着蛊惑，“不若你我做一笔交易。”

李栎凝眉，“什么交易？我现在可是个一无所有之人，我的汉话也说得不好，在外面都不敢轻易开口，能为你做什么？”

“你助我夺回幽州燕云铁骑，我便借你雄兵出关。”沈念勾唇浅笑，“这个交易，如何？”

第260章还得要哄

李栎还在草原时，就已听说如今掌管幽州军权的是靖安侯的心腹裴诀，原本沈将军麾下让人闻风丧胆的燕云铁骑，也成了裴诀部下。

当年沈聿被害，大单于还痛骂了一顿中原的狗皇帝，骂他不分青红皂白，骂他轻信奸臣。

英雄相惜，正是如此。

李栎清楚幽州燕云铁骑对沈念的重要性，也知道燕云铁骑若是能重回沈家麾下，定是更加意气蓬勃，所向无敌。

倘若他真能得燕云铁骑相助，势必能让他东山再起。

“好！”

李栎起身，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一把骨制的匕首，放到沈念眼前，“此物，便是你我达成一致的信物。”

这是他从匈奴部族带出来的唯一一件物什，虽算不上名贵，但足以表达他的诚心。

在草原上，互相赠送信物，就意味着要与对方结为义兄弟。

沈聿在匈奴部族中威名赫赫，沈念又是他的儿子，定不会有辱沈家风骨。

李栎很乐意与他结为义兄弟。

夏神医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小算盘，这蛮人想和沈念结为义兄弟，二人就须得同生共死。

好小子，真是鸡贼。

再怎么说，匈奴人与汉人都是水火不容的，虽是达成合作，却不至于到那种情分。

夏神医轻咳一声，“小王子啊，我家小沈是个可怜孩子，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赠你，你这匕首就暂且先收回去吧，若他哪日觉得你值得他破财交换信物，你再给他也不迟。”

李栎不懂汉人的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这老头着实聒噪。

沈念也没有收下的打算，他只好暂且先收回去。

顾丞听了之后更是生气，这才和这匈奴人认识多久啊，他哥就和人家达成共识了！

不开心！不服气！

李栎也是照样看他不顺眼，这般性子冲动之人，他向来是最不喜欢的。

二人大眼瞪小眼，恨不得冲上去打死对方。

夏神医看了后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些后生就是不明白何为沉稳。

既是沈念要留下的人，他自当先要给李栎除掉体内的毒素。

眼瞅着顾丞在那边扯衣带发脾气，夏神医上前拎住他的后领，“臭小子，跟我来。”

顾丞不情不愿道：“我不去！”

他就是要气给沈念看，让他来哄自己！

夏神医在他的后脑上拍了一掌，“别胡闹，走！”

他得去柴房看看屋里有什么可以用的药材，打算让顾丞帮衬一些。

屋内，沈念于李栎对坐。

沈念见他露在外面的手背是上都是伤疤，又问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萧大小姐没ʝʂɠ有找人为你医治吗？”

“有。”李栎道，“她的弟媳，叫姜什么的，听说是个医者，医术不错，我身上的外伤都被她治得差不多了。”

他对姜云笙的印象并没有多深刻，只觉得那个女子不爱笑，身上清冷的气质与侯府有些不符，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冷静沉着的，与所有人都保持着既不疏离，也不亲密的关系。

在东厢的小院里见得她与一帮下人一起打桂花，那是他自从进入侯府以来，见到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她叫姜云笙，是方才那位夏神医的亲传弟子。”

神医？

李栎一愣，难怪那老者一号脉便知道他是因为中了毒，导致武功尽失。

“将你扛回来的，是我弟弟，顾丞。”沈念耐心说道，“他才16岁，性子浮躁了一些，正是姜姑娘让我们将你救出来。”

李栎狐疑道：“她为何要救我？”

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姜云笙并没有碰过几次面，除了来看他的伤势的时候，更多的时间她都不在府上。

“兴许她也是受人所托。”

话点到为止。

李栎想到了萧芷宁。

他被误会，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一直选择扮演一个哑巴，是以不为自己做辩解。

他被林权带走，看到了萧芷宁眼中的失望和懊悔，那个时候他就心想，她也是不信他的，便更不想辩解了。

当真会是她让人来救自己的吗？

在侯府的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萧芷宁每日来他的屋里与他说话，看她时而轻笑的温柔容颜，看她又会蹙在一起的秀丽眉目。

她喜怒不争，举手投足，眉宇顾盼之间都尽显温雅淑和，李栎是很喜欢听她说话的。

只是事已至此，他再难回去，她也不会再见自己。

李栎长叹一声，“待得我与姜姑娘见面，我自当好生谢谢一番。”

沈念轻笑道：“你的名字就是萧芷宁取的吧？日后我是叫你赫连鸿，还是叫你李栎？”

“李栎。”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赫连鸿是我在草原的名字，在中原，就这么叫我吧。”

李栎就这么住下了，留在夏神医的住处治病。

回到书院无忧院，顾丞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看也没看就往自己的冷板凳走去，没注意到凳子旁边何时摆了一张桌子。

他的膝盖狠狠撞在上面，登时捂着腿单脚跳。

“回来了？”常无忧从桌子上跃下来，瞧见顾丞痛得面目都扭曲了，幸灾乐祸道，“哟，三弟真有精神，大晚上的还跳着呢。”

顾丞本来就气性未消，这会儿被揶揄了，更是气得重重“哼”一声，倒在凳子上兀自睡觉去了。

常无忧很贴心的拿来毯子给他盖上，点了灯后，转而往沈念走去，“二弟，怎的出去了没来跟我说一声？将我带上，也好有个帮手。”

沈念将今晚发生的事尽数告知，包括遇到秦炼，与他在冀州城中打了一场的经过。

“竟遇到他了？”常无忧一脸兴奋，“如何？他的武功可否担得起第一刀客的说法？”

沈念嘴角漾开一抹弧度，“凭我一面之词，说不清道不明，我想大哥会有与他交手的机会。”

常无忧低笑两声，念及顾丞睡着，没敢开怀大笑，他明白沈念话中的意思，想来那秦炼定是气得不轻。

“好，我等着这一天。”

常无忧回头看了一眼面朝墙壁，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睡着的顾丞，压低声音道：“那小子还气你留着赫连鸿的命呢，怎么说，要哄吗？”

“哄。”沈念哑然失笑，“哪次没哄。”

只见他坐直身子，故意大声说道：“大哥，我听说香满楼里来了几个新厨子，都是京城来的，手艺非常不错，明日你帮驰儿寻了书院回来，咱们一起去尝尝如何？”

“好啊！”常无忧憋着笑，“正好，我把凤萍也带上，驰儿定是开心得很，来冀州城还没好好逛过呢。”

果不其然，顾丞猛地踢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我也要去！”

沈念和常无忧对视一眼，皆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熄了灯，顾丞还在掰着手指头为明日的大餐点菜名，小屋在他的喃喃自语中渐渐归于平静。

第261章两次惊吓

翌日，姜云笙刚从柳氏的别院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