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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死了,父亲他打算动。”
周也猛的抬起头。
“动一发而牵全身,以后会如何,没有人能料到。”
那人走进屋里,倒了杯温茶,递到他手里,“这么多人里面,我只相信你,你替我好好保护他。”
说完,他一撩起衣袍,在门槛上坐下来,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周也坐。
周也战战兢兢的坐了。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到底是老天爷垂怜我,还是厌恶我。”
周也心头一惊。
“我祖母很可怜,有男人等于没男人,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连儿子都和她不亲;
我祖父很可怜,一辈子活在长公主的威严下,连个好死也没落着;
我母亲很可怜,天天想着讨好我父亲,防这个,防那个,就没防住自己的心。
我父亲也可怜,这么多年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眉头没有舒展过一天。”
短暂的安静后,他摇摇头又道:
“我从懂事那天起,就想让他们都开心,我谁的话都听,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照着做;他们让我娶谁,我就娶谁。
我努力,我自律,我比任何世家子弟的少爷都勤奋,可为什么我讨好了他们这么多年,结果是祖母把祖父给杀了?父亲把祖母给软禁了?
他们每个人都疼我,可他们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从未想过我,我活着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给吴家留个后。”
周也的心,惊得砰砰直跳。
那人低着头,看不到脸上一丝表情。
“你六岁那年到公主府,是我求父亲带你进来的,我想看看从狗嘴里抢走骨头的孩子,长什么样?
你十六岁再进公主府,是我亲自选的,这中间隔了十年,十年我见了你十次。
每年岁末你们进行搏杀时,父亲都会带我去看,他站在明处,我站在暗处。
有一个人,他赢了,我替他开心;他伤了,我觉得心疼,这人此刻就坐在我边上。”
此刻周也的心,突然不会跳了。
“周也。”
那人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唤了一声全名。
“人生在世,总要有所为,有所不能为,为吴家传宗接代是我要为的,喜欢一个男子,是我不能为的;
讨吴家人欢心,是我要为的,让吴家人伤心,是我不能为的。
五年前我让你娶妻生子,是真心话,五年后,我还是这句话。”
那人轻轻叹口气,似乎很生气。
“别把自己活成个孤魂野鬼,看看这屋子,还有一点人气吗?”
周也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
心又跳了。
跳得太快了。
他有些压制不住。
缓过好久。
周也把手里的茶盅放下,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吸气呼气的同时,手握成拳头,松开,再握成拳头,再松开。
最后周也一咬牙,抓住了那个人的手。
很用力。
“一日是暗卫,一辈子都是暗卫,暗卫不需要娶妻生子,他这辈子只做一件事。”
周也看着他,很执着。
“护好他的主子,陪着他生,陪着他死。”
——————周也番外结束
第一百五十九章火气
回京的路,归心似箭,两辆马车几乎是日夜不停。
朱青驾车累了,换三爷;
黄芪驾车累了,换李不言;
马跑累了,到了驿站直接换马。
感天动地的是,和尚们亲手做的车身,简陋是简陋了些,但结实不是一般二般的结实,跑了大半程,竟然还没有散架。
但人却已经散架了。
裴大人整天缩在马车里,用他自己的话说,被颠得离死只差一口气了。
薛如梦也是整天缩在马车里,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她似乎要把这两个月欠下的觉都补足了。
这一路最反常的是谢三爷。
话少了,吃的也不多,脸都沧桑了。
朱青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心说两个多月前的三爷那多水灵啊。
人堆里一站,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多看两眼。
这会……
都快成野人了!
不仅成野人,小甜嘴也没了,变成个锯嘴的葫芦,裴笑怎么逗他,他就回一个字:滚!
李不言见了,趁着休息的时候,偷偷扯住朱青的衣袖问:你家三爷平常怎么泄火的,要不要路上帮忙找一个泄泄火啊?
朱青羞得脚底心都红了。
心说这什么人啊,哪有大姑娘问这些的?
二十五天后的一个傍晚,两辆马车像约好了似的,四个车轱辘同时吧嗒一声,断裂了。
六人只能弃车骑马。
没骑一会,远远就看到了那个曾经歇过脚的官驿,也正是在这里,他们的银子被周也顺走了。
想到周也,所有人翻身下马的时候,齐唰唰地向南宁府的方向看了几眼,心中戚然。
“三爷”
一个声音从背后骤然响起。
傅止斐转身,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一看到自家主子,先是一怔,随即两只眼眶水汪汪。
“我的爷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奇装异服不说,满面风尘不说,胡子邋遢不说,怎么瘦得下巴都尖了呢!
能有这副样子不错了!
傅止斐摸摸胡子,“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一抹了一把泪,“小的左等爷不来,右等爷不来,心里着急,这就迎出来了。”
应该是父亲和大哥他们着急了。
傅止斐扭头问薛如梦:“住一晚上,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如何?我这个样子回去……”
谢家人得吓死!
薛如梦一点头,“吃完饭,到我房里来。”
丁一眼睛瞪得多大似的。
他听到了啥?
晏姑娘邀三爷去她房里,孤男寡女……
“还不赶紧去让掌柜备水备饭?”
傅止斐看不得丁一这副蠢样,一记毛栗子敲过去,“爷的衣裳有没有带几套过来?”
丁一忙不迭的点头,“带了,带了,爷的,裴爷的衣裳都带了。”
傅止斐:“晏姑娘的呢?”
丁一一怔,晏姑娘的关他屁事?
傅止斐怒上心来,又一记毛栗子敲过去,“摸不清主子心事的下人,要他做什么,阉了送宫里。”
丁一吓得快哭出来了。
他做错了什么?
盼星星盼月亮的,竟然盼来了爷要把他小兄弟割了?
朱青无奈摇摇头,把人扯到一边低声交待道:“以后做事,爷有什么,晏姑娘也要有什么。”
丁一:“啊?”
“别啊!”
朱青:“一会你也去晏姑娘房里,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赶紧先打打腹稿,别惹爷生气,爷最近心气不太顺。”
……
沐浴,吃饭。
谢三爷顶着一张后娘脸,走进薛如梦房里。
他身后跟着裴笑,裴笑的身后跟着丁一。
薛如梦已经让李不言沏好了茶。
她把茶盅往谢三爷面前推一推,谢三爷拿过来,喝一口,差点没喷出来。
“薛如梦,这什么鬼茶?”
“苦丁茶,给你去去火气。”
傅止斐看看裴笑:爷有火气?
裴笑哼一声:都快冲上天了!
傅止斐:这么明显?
裴笑:你说呢?
薛如梦:“丁一,现在季家什么情况?”
经过朱青的提示,丁一十分恭敬道:“晏姑娘,季家的情况不是太好。”
裴笑瞬间变脸:“怎么个不好法?”
丁一看他一眼,“季老爷被上了刑;十二爷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