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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凝脚步不由得一怔。
不经意回头,乌兰绮瞧见她,开心招呼:“娘娘怎么来了?”
阮玉凝恍神走近:“我听说……”
话未说完,变故陡生!
乌兰绮身侧栏杆突然松动,身体猛地朝楼下摔去!
“小心!”
阮玉凝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只擦着乌兰绮的手指而过。
这时,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蓦地在响起——
“绮儿!”
阮玉凝惊魂未定地看过去,正对上裴季肖冰冷的目光。
第四章
正殿内。
裴季肖面沉如水地端坐,一言不发。
可无形的威压让站在一旁的阮玉凝脸色煞白。
不多时,御医匆匆走出跪下:“启禀皇上,盈妃娘娘摔落时伤到了脑部,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知何时会醒……”
闻言,阮玉凝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而裴季肖阴鸷的眼神也移了过来,让她不肖而栗。
“朕本以为你性子柔善,没想到你却暗中算计要她性命!”
阮玉凝心口剧痛。
裴季肖与她七年夫妻,却不听她的申辩就给她扣下罪名!
“臣妾十六岁嫁给您,在皇上心里,臣妾竟是如此不堪吗?”
裴季肖却对她脸上的泪迹视若无睹,朝侍卫道。
“来人,传朕旨意,皇后德行有亏,即日起禁足在凤藻宫!”
那一瞬,阮玉凝的心像是被活活撕裂。
禁足的十日,凤藻宫。
阮玉凝低低的咳嗽声始终没有停歇过。
云枝眼角发红:“娘娘,您的药快不够了,太医又进不来。”
阮玉凝却反而安慰她:“无妨,不吃那些苦药也好。”
“可是……”云枝不禁红了眼眶。
她是太傅之女,也是当今皇后,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日子!
云枝再看不下去,独自去了乾元殿。
门外,风雪大作。
云枝的额上已经满是血,却还在不断地磕着头。
“皇上,求您去看看娘娘吧,皇上……”
而此时,殿内。
裴季肖面无表情地批着奏折,一言不发。
可外面的乞求却一遍遍钻入耳畔,扰得他心神不宁。
脑海里,似是阮玉凝苍白的脸一闪而过。
他怒然放下奏折:“把外面的宫女杖责二十,送回去!”
身旁的宫人无声悲叹,出去传旨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般琴瑟和鸣的帝后,演变成了如今……
此时,凤藻宫。
阮玉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云枝,水……”
可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阮玉凝撑着起身,走出正殿。
就见云枝身体僵硬地跑过来:“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阮玉凝一怔,盯着她额头的伤:“你的伤……”
云枝目光躲闪:“奴婢刚才摔了一跤。”
阮玉凝明白云枝必然是去求裴季肖了,也知道裴季肖不愿来……
她眼眶一热,没有拆穿:“云枝,你是本宫的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要让本宫担心。”
云枝咽下泪强笑:“娘娘,我没事的。”
却更让阮玉凝心里愧疚万分。
大雪一连下了几日。
凤藻宫中的炭早已用完,阮玉凝的日子愈发难过。
这时,云枝推开门小跑进来:“娘娘,院中的红梅树突然枯死了!”
阮玉凝恍惚一瞬。
那红梅是为庆她身怀龙裔之喜,裴季肖亲手所植的礼物。
后来孩子没了,只剩这株红梅。
没想到还是未能熬过这个冬天……
想起这些,她心里不由得伤感。
却听这时,云枝又小心翼翼开口:“奴婢本想悄悄移走,却在将树挖出时,在土里找到了这个。”
说罢,她将一个油纸包举过头顶。
阮玉凝呼吸一窒,一眼就认出了纸包内的东西——麝香。
当年,她格外爱惜那株红梅,事事亲力亲为,可一个月后,她便滑胎了。
那时她哭得肝肠寸断。
裴季肖将她揽在怀中安慰:“昭昭,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后来……她再也怀不上一个孩子!
“原是如此。”阮玉凝喃喃出声,两行眼泪无声流下,“原来他早就算好了……”
她喉间腥甜一涌而上,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片刻后,云枝惊慌的声音响彻凤藻宫——
“皇后娘娘!”
第五章
凤藻宫。
昔日清雅的宫殿透着一股不祥的灰败气息。
阮玉凝怔怔看着帐顶,眸底凝着化不开的哀伤。
门被推开。
裴季肖缓缓踱了进来。
方一踏入,他双拳缓缓在袖中握紧了。
阮玉凝容色憔悴地躺在床上,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整个内殿冷得有如冰窖。
裴季肖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手指,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盈妃已经醒了,她说当日之事与你无关……是朕误会你了,即日起便解除你的禁足。”
他堂堂九五之尊能做到这个地步,想来阮玉凝也要识大体。
可阮玉凝没有行礼,反而轻轻将一枝枯败的红梅放下。
“皇上,那株梅树死了。”
裴季肖坐到床边:“病中不宜多思。你若喜欢梅树,朕以后让人给你再种一些。”
阮玉凝沉默了一瞬,才艰涩问道:“可臣妾在树下发现了麝香。”
她缓缓抬眸:“皇上可知咱们的孩子就是因此而亡的?”
十指蜷在一起,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只要裴季肖否认,她便信。
但裴季肖数次张口,终究沉默不语
阮玉凝的心瞬间沉入冰川:“皇上,难道您就如此厌恶那个孩子吗?”
裴季肖似是不忍,拉过她的手:“以后嫔妃生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
阮玉凝怔怔地抽回:“那也是你的孩子,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你便没有一点伤心之情吗?”
裴季肖触及她眼中的埋怨之色,不由得含怒起身:“朕已经给了你全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尊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君王以社稷为重,朕以为你会理解,是朕高看你了!”
说罢,他直接拂袖而去。
屋外的风雪大作,吹进了阮玉凝眼底。
是她错了……
错在相信了他的年少情深,落得满目荒唐……
那日后,裴季肖再未来过。
云枝说这段时间他都在陪着伤愈的乌兰绮。
阮玉凝听多了,慢慢地她发觉自己连伤心都不会了。
不久后,冬至。
宫妃按例接见家人的日子。
这天,是阮玉凝唯一期盼日子。
她早早地在凤藻宫门口等待,直到瞧见阮父进门的那一刻,眼眶便红了。
“父亲!”阮玉凝像小时候一样埋在父亲的怀里。
阮父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昭昭瘦了。”
短短四个字,让阮玉凝眼眶微湿。
“来之前,为父听说了你在宫里的事情。”
阮父声音和蔼:“昭昭,现在的你是大裴皇后,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知道了吗?”
“阮家一生忠心大裴皇帝,你的夫君,他的任何抉择都不会错。”
阮玉凝眼底含泪,怔怔望着父亲鬓白的发,忽然觉得自己不孝。
阮家长子战死沙场,她入宫为后,多数时候都是阮父撑起了一切,让她有了在后宫立足的资本……她不能再让父亲担心了!
将酸楚咽下,阮玉凝轻声答应着:“女儿知道了。”
阮父心疼她的懂事,粗糙的手抚着她:“昭昭,父亲为你骄傲。”
送走阮父后,连绵不绝的大雪终于停了。
阮玉凝走到当年种着梅树的地方,定定站了许久。
将手里的盒子埋在了树根下的土坑里。
盒子里,是一株残败的红梅,和昔日她为孩子做的衣物……
哪怕双手因此被冻得通红,也浑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的皂靴缓步走入视线里。
裴季肖肖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皇后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阮玉凝悄然止了动作,喉咙沙哑:“臣妾不敢。”
裴季肖极其厌恶这样的阮玉凝,因为以前爱他的那个阮玉凝总是裴柔爱笑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
心中微怒,裴季肖的声音在肖风里格外冰冷——
“朕已经下旨册封盈妃为盈贵妃,代你掌管凤印,处理六宫事务!”
第六章
阮玉凝双睫一抖,随即又恢复平静。
“臣妾……这就去取凤印。”
转身朝殿内走去。
肖风将她繁复的宫装吹起。
裴季肖这才发现,阮玉凝真的瘦了很多……
片刻后,阮玉凝拿着凤印出来,交给裴季肖身边的宫人。
裴季肖莫名涌起怒意,声音冷硬:“你倒是大方。”
阮玉凝心ꌗꅏ中苦涩。
皇后之位于她而言,更像是一把枷锁。
裴季肖见她不答,怒气更甚,径直转身离去。
只冷冷留下一句:“皇后便在凤藻宫安心养病吧,无事不用外出了。”
这便是变相的软禁了。
阮玉凝一句话未说,垂眸行礼送别他离去……
将近年关,各宫内都开始热闹起来。
只有凤藻宫安静得犹如冷宫。
云枝跪在躺椅旁,轻声哀求:“娘娘,您吃一点吧……”
阮玉凝无力地挥挥手让她下去,怔怔望着眼前飘落的雪花出神。
突然,云枝去而复返,脸上满是焦急:“娘娘,有人说老大人通敌叛国,现在已经下了大狱!”
阮玉凝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备轿,去乾元殿。”
大雪纷飞,肖风扑面。
乾元殿。
阮玉凝刚要进门,便被宫人拦在殿门口。
“盈妃娘娘在里面伴驾,娘娘,您请回吧。”
阮玉凝咬紧下唇,一撩裙摆在雪地里跪下:“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