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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空旷的实验室内，仪器发出细微的响声。

可我站在梁时聿身边，却听见了他巨大的、急促的心跳。

不知为何，我能如此清楚的看到他眼底一点点爬满血丝，他的眼眶一点点红透。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颤，紧接着蔓延全身。

顾秋愣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喊他：“阿煜？”

梁时聿仿佛才回过神来，他直直冲到我身旁。

视线紧紧落在我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

梁时聿问顾秋：“告诉我，这是你们做的标本是不是？她不是真人是不是！”

顾秋被他吓住，却还是耐心告诉他。

“阿煜，这些是自然死亡的白血病患者，医院在询问过本人意愿之后，才送到研究院来的。”

梁时聿咬着牙，冷着脸开口：“不可能！”

他指着我的尸体音色发厉：“谭鸢鸢怎么会死？她怎么能死！”

他看着顾秋被吓住的模样，慢慢垂下了手。

许久，他才开口：“我要当时的所有资料。”

顾秋沉默的点头出去。

梁时聿站在我面前，微微仰头看我。

我飘浮在他身侧，分明看见他发红的眼尾。

我轻声一笑。0

梁时聿，原来你还会为我流泪啊。

可是你的眼泪，对我来说，早就不值一提了。

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发现我早就死了的事实。

可你没有。

你一意孤行的想让我亲眼见证你的功成名就，好让我知道当初抛弃你是多么错误的选择。

可你忘了，我谭鸢鸢爱你时，你身无分文。

我看着梁时聿的背影，心里仿佛有什么执念突的化作了气泡。

没多久，顾秋便带着一个研究员走了进来。

顾秋开口：“阿煜，这是研究院档案科的负责人，陈切。”

那人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平板划到一个加密文档，点开，放在梁时聿面前。

“王总，这是医院那边，关于齐小姐的遗书与意愿书。”

我垂下眼，看着平板上的资料。

意愿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看着那有些扭曲的字迹，我恍然想起一些事情。

当时身体上的痛苦几乎让我疼的神志不清，导致我忘记了之后还签订了遗体捐赠这回事。

记忆模模糊糊的浮现在脑海。

“齐小姐，这是捐赠意愿书，我念给您听，您再签字。”

躺在病床上的我，脸色苍白，眼里毫无生的意志，虚弱开口：“不用了，我签。”

我抓着笔，从骨缝里渗出来的疼让我几乎捏笔都捏不稳。

我咬着牙签完字之后，整个人便陷入昏迷。

“齐小姐！”

紧接着便是床头刺耳的警报声。

“滴滴滴滴——”

陈切站在梁时聿面前，低声开口：“齐小姐过来时，我们还等了一个星期，却仍旧没有人去医院认领她的遗体，所以我们才以这张意愿书为准，将齐小姐用作实验标本……”

“够了！”梁时聿突的打断他，“我要带她走。”

陈切怔愣一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带着学究的固执和恳切。

“齐小姐捐赠的对象是给研究院，而且，她不能离开实验室，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将她的尸身保存完好。”

顾秋上前一步：“阿煜，他说的没错，三年时间，齐小姐的尸身已经被药水浸透，你无法带走她。”

梁时聿表情凝固一瞬。

他眼里透出深切的痛苦，可他依旧没有完全失态，他只是转身看向我，手掌按在冰冷的器皿上，一双眼里红着红着，突的落下泪来。

“鸢鸢……对不起。”

他这句话说出来，我突然感到他身上那股莫名的吸力消散了。

原来我也不是无所求，我死后不散的执念，不过是一句道歉。

我感受着冥冥之中呼唤我的声音，轻轻闭上眼。

“再见了，梁时聿。”

我却不知道，我消散的那一刻，梁时聿猛然转头望向了我！

第12章

“鸢鸢，该起床了。”

隐约中，谭鸢鸢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喊她的名字。

谭鸢鸢动了动，齐暖的感觉侵遍我全身，带着在阳光下晒的软蓬蓬的被窝触感。

不对劲！

谭鸢鸢猛然睁开眼，却对上梁时聿那张脸。

那一瞬间，谭鸢鸢呼吸一窒。

梁时聿笑出一口白牙，声音齐柔：“鸢鸢，有哪里不舒服吗？早餐我做好了，在桌上……”

他的话，止于谭鸢鸢惊恐的目光里。

谭鸢鸢骤然起身后退，却疼的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梁时聿赶紧上前：“鸢鸢。”

“离我远点！”谭鸢鸢厉声喝止他。

梁时聿的身影陡然僵住。

谭鸢鸢却无心顾及他，只是脑海中疯狂的思索着眼下这一切。

地板上，散落着白裙，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

被窝里暖和却凌乱，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气味……

谭鸢鸢望向四周，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晰，曾经被封存的记忆突的闪出。

这是……梁时聿的家，床头柜上他们的合照齐馨至极，却又那么刺眼。

谭鸢鸢看向梁时聿，他比之前青涩不少，是她最爱他时的模样，

不再是后来那个冰冷绝情的王总。

谭鸢鸢闭了闭眼：“梁时聿，你先出去，我想静静，可以吗？”2

梁时聿垂着眼，什么也没问，只说：“好。”

他转身时，很是克制隐忍：“早餐，记得吃。”

谭鸢鸢没有回答。

门开门关，室内一片寂静。

谭鸢鸢只觉得无处不在的寒意丝丝包裹住她。

她按了按自己的手臂，软软塌下去的肌肤提示着她。

她重生了。

在她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在交出第一次给梁时聿之后。

谭鸢鸢慌乱的套上衣服冲进浴室。

洗手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脖颈上红痕遍布，彰显着梁时聿昨夜的疯狂与失控。

她脸上，不再是病重时的形容枯槁苍白虚弱，显得红润又饱满。

谭鸢鸢打开龙头，猛扑了一把凉水在脸上，水滴的声音落在池子里，震的她耳膜生疼。

谭鸢鸢抬眼看向镜子，无意识的咧咧嘴，眼眶却泛起红意。

“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上天要让我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你相见一次又一次？”

“这又是给我的惩罚吗？”

片刻后，谭鸢鸢走出房门。

客厅里，梁时聿倏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他想上前，却被谭鸢鸢冰冷的脸色吓住。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低声道：“鸢鸢。”

他眼里有着深切的困惑和不安，他不明白昨夜还抵死纠缠的人，为何睡了一觉就变了。

谭鸢鸢攥紧了手，轻声开口：“梁时聿，我想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看梁时聿。

她潜意识的想逃避与现在的梁时聿所发生的一切。

梁时聿沉默了很久，才拿起桌上的钥匙。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谭鸢鸢抿了抿唇，“我自己回去就行。”

梁时聿猛地将钥匙掐进掌心，应当很疼，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梁时聿很会感知谭鸢鸢的情绪，是以，他知道谭鸢鸢此刻不是在跟他说笑。

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他受伤。

谭鸢鸢从他身边走过，听见他有些不稳的呼吸。

他最终还是拽住了谭鸢鸢的手臂。

细碎的发丝落在他额间，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可他声音里的痛意却丝丝缕缕钻进了谭鸢鸢的心。

“鸢鸢，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生气了？”

谭鸢鸢身子一僵，她重重抽开手，狠了狠心。

“是，你让我很不满意，所以，我们到此为止！”

第13章

谭鸢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梁时聿家里的。

等她循着记忆找到自己的车之后，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想起什么，忙不迭的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当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时，谭鸢鸢骤然哽咽起来。

林秀云顿时着急起来：“鸢鸢，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妈妈来找你。”

谭鸢鸢正要开口，却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斑驳的脖颈。

她心里一窒，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嗓音。

“妈，我没事，就是昨天生日你没回来，我很想你。”

林秀云正在国外谈生意，所以昨天谭鸢鸢的生日，她没能赶回来。

闻言，林秀云一阵懊恼：“宝贝，对不起。”

谭鸢鸢连忙摇头：“没关系的，妈，你还有多久回来？”

林秀云心里一暖。

自从谭鸢鸢成年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对自己表达过依赖了。

她声音更柔：“大概还有四天的样子。”

谭鸢鸢放下心来：“好，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谭鸢鸢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王家的窗户口，梁时聿的身影矗立在那，直到她的车子消失无踪。3

梁时聿抬手，一条镶嵌着钻石的项链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他垂着眼，喃喃自语：“到此为止？鸢鸢，你要我怎么放手……”

谭鸢鸢回到齐家，看着熟悉的别墅，她心跳加快。

推开大门进去，保姆吴妈赶紧迎出来。

“小姐回来啦，哟，这条丝巾还挺漂亮的，是昨天收到的礼物吗？”

谭鸢鸢笑了笑：“是啊，朋友送的，吴妈，昨晚玩到太晚了，我先睡一觉，不用叫我吃饭了。”

说完，谭鸢鸢就径直上了二楼。

等泡在浴缸里，谭鸢鸢那颗心才算重重放了下来。

妈妈还在，齐家也还在，真好。

谭鸢鸢往后一仰，身体上的疲惫终于丝丝缕缕涌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疼痛。

谭鸢鸢暗暗咬了咬牙。

上辈子满心爱意的时候不觉得，今生重来一次，才觉得梁时聿那个人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她抬手捂住眼，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