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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说过要陪着她。

见裴月不答，淑妃含泪问：“难道你不想陪姐姐吗？”

裴月睁开眼，竭力弯起嘴角，声音却微不可闻：“想，我也想一直一直陪着姐姐。”

往后几日，淑妃几乎将太医院的太医叫了个遍，准备各种珍贵药材给裴月进补。

裴月看在眼里，不愿她担忧，每次都会吃很多，哪怕是吃不下也会硬吃下去。

淑妃说她一人在后宫很累，想要人陪着她。

裴月知道姐姐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她也很听话地按照太医的话去做，但伴随的往往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裴月从未喊过一声疼，只会在忍不下去时，会在淑妃看不到的地方咬着被角。

那一处的被角被她咬破，浸满了血……

雪将化尽，裴月精神似是好多了，还特意去长宁宫的小厨房做了淑妃年少时常做的芙蓉饼，提前给淑妃过了生辰。

时已入春，久违的暖阳落满长安。

长宁宫偏殿阶前，裴月靠在淑妃肩头，手被她紧紧的攥着。

“今天暖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淑妃极尽轻柔。

裴月无力抬眸，望着那艳阳，身子忽地颤抖起来，只喃声说着：“姐姐，我想爹娘了。”

淑妃心一紧，霎时明白。

她将裴月揽进怀中，一言不发。

阳光越觉刺眼，裴月慢慢将头埋进淑妃肩窝里，气若游丝：“姐姐，对不起……”

她很想陪着姐姐，但是她真的好累。

“我乏了，睡，睡一会儿，姐姐，不要叫醒我……”

话落，那只苍白消瘦的手慢慢从淑妃的掌心滑下，无声地砸落在她的腿上。

淑妃看着洒落在瓦檐上的日光，感受心缓慢的抽离感和怀中人如云般的重量，眼泪滴落在裴月冰凉的脸上。

她温柔地拍着裴月乌黑的长发，声音低哑：“姐姐不叫你，睡吧……”

淑妃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慢慢覆在裴月的眼上，温柔地替她遮去了刺目的光。

……

少傅府。

春雨已连下了几日，天才见亮，凌砚穿戴好准备去早朝。

一股还带着残冬冷意的风灌进袖中，他不禁想起了裴月。

她离府近半月，听闻入宫陪淑妃了。

可不知为何，他却心有不安。

裴月不在，他没由的烦躁，甚至一再拒绝了宋映岚的邀请。

来到外面，凌砚停住脚步，望着瓦檐上滴落的水微微出神。

这时，腰间系着裴月赠予他的玉佩忽然滑落，“嘭”的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两截。

凌砚看着断玉，眼底流过一丝诧异和慌乱，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渐渐袭来。

“大人！”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跪地道：“淑妃来了！”

凌砚一愣，窒息感渐渐被一种欣喜替代，许是淑妃送裴月回来了。

他将断玉拾起放于袖中，快步至正厅。

正厅。

凌砚还未站定，目光便扫视着整个前厅，不见裴月，他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失落。

淑妃背身站着，周遭无宫人伺候，似是被刻意屏退了。

凌砚压着心中的疑惑，行礼道：“参见娘娘。”

然淑妃并未转身，也没有说话。

凌砚才见她身旁的桌上放着一雕花木盒，他心莫名一窒，不由问：“娘娘，微臣妻……”

一声轻叹打断了他的话，淑妃缓缓转身，她一手抚上木盒，沙哑寂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正厅。

“这是珠曦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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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碎玉断情

淑妃话落，正厅陡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外头淅沥沥的雨声。

凌砚怔怔看着那不过半臂长的木盒，许久才僵硬开口：“娘娘，她……”

“这里头都是大人给她置办的些簪环首饰。”淑妃声音越渐冷清，“至于珠曦，你们即已和离，她也没有入你李家祖坟的理儿，本宫都已办妥当了，大人也不用操劳。”

说完，她收回手，缓缓往外走。

看着凌砚那紧缩的瞳孔，淑妃眼底掠过一丝怨怼：“枉你饱读圣贤书。”

候在外头的宫人忙撑着伞走了过来，搀着淑妃离开了正厅。

凌砚如同石化了般站在原地，不知跪送，更不知已快到上朝时辰。

他看着那木匣，心脏忽地一阵抽痛，痛的他袖内的手紧紧握起。

裴月……死了？

怎么可能！她入宫前还好好的！

凌砚向桌案去的脚步突然停住，眼前似是看到了裴月说着自己活不久的场景。

难道说，她早知大限将至？

来回话的小厮才到正厅门口，便见主子那快要倒下的身子，忙上前扶住：“大人！”

沉重的呼吸如同一个垂死的病人，凌砚无论如何用力吸气，喉咙却似只有针眼大小，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

桌上那漆黑的木匣在他眼中竟慢慢变成了棺椁，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小厮觉着越来越吃力，不想下一刻，凌砚直接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人——！”

……

日将暮，雨止。

凌砚悠悠转醒，他望着空寂的房间，有一瞬以为裴月还在在几步外的房中。

未等他回神，小厮端了碗药来跪在跟前儿：“大人，方才皇上遣公公传来口谕，说您近来神思倦怠，这几日就不必上朝。”

凌砚闻言，眼眸一暗，那苦涩的药气好似钻进了心里。

裴月一事皇上不会不知，只不过看着淑妃的面没有明说罢了。

“搁那儿吧。”凌砚看了眼药，无心饮下，却望着院落中那红梅发了愣。

花瓣都已落完，只剩下枯枝了。

小厮将药放在榻边的月牙桌上后，又嗫嚅了片刻，才又开了口：“大人，宋小姐派人来，说请大人明日去宋府赴宴。”

凌砚眉头一蹙，没有说话。

小厮暗瞧着他面色越渐阴沉，惊出了一声冷汗。

夫人突然殁了，宋小姐又派人来请大人赴宴，这不是把大人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去叫张府医来。”

凌砚掀被下榻，看也不看那还冒着热气的药。

小厮愣了愣，忙叩头起身跑去叫府医。

“嘭”的两声脆响，断玉从衣中滑落在地，凌砚立刻将其捡起，拂去玉的灰，如同对待珍宝。

他看着掌心的断玉，心头又是一窒。

眼眶的涩意让他不觉想起他上一次哭是何时。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小厮领着张府医来了。

“见过大人。”张府医行礼道。

凌砚紧握着玉，语气带着鲜少的冷意：“夫人到底是何病症？你如实说。”

张府医一愣，方才路上小厮说裴月殁了，他并未奇怪。

只是凌砚突然问，他曾又答应过裴月不得告诉任何人……

凌砚神色一凛：“快说！”

第十二章可曾怨他

一向温文尔雅的凌砚都怒了，张府医慌忙跪了下来，也不敢再隐瞒。

“大人息怒，夫人胎里不足以至体弱，加之常年郁愁，积忧成疾才……”

张府医头磕在地上，没有再继续说。

凌砚面容一怔，才烧上心头的怒火恍若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积忧成疾。

无病无灾，全因积年累月忧思过度而酿成疾患，药石无医。

凌砚心一紧，痛地倒吸了口凉气。

他知道裴月体弱，靠近她时，他总能闻到一丝淡淡药味。

他曾问过她，她说她因身体不好常年服药，将自己喝成了药罐子。

“她为何不说……”凌砚呢喃着，字字锥心。

张府医未抬头，以为他在发问，忙道：“夫人自知无解，不愿让大人忧心才隐瞒的。”

半晌，凌砚低声道：“下去吧。”

张府医暗自松了口气，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