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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泼在身上的水将林姣媛的衣服全部浸湿了，她紧紧咬住唇，抵御这刺骨的冰冷。

林姣媛颤抖地开口，声音战栗：“颜江辰……把支票给我吧。”

她知道，如果要了那张支票，颜江辰对她的鄙夷就会再添一分。

可在现实面前，早已粉碎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林姣媛每天喝到呕吐赚来的钱尽数划进了债主的腰包，在飞速堆起的利息之前却不过是杯水车薪。

林姣媛明白，如果不卖身，她一辈子也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

可不卖身，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眼下颜江辰的支票是林姣媛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被轻视，被辱骂，她也必须死死地抓住。

颜江辰下意识一挑眉，“你不是不卖吗？”

林姣媛闭了闭眼，已经无力再面对他无孔不入的羞辱，轻声道：“那是我喝酒的报酬，酒我已经喝完了，颜江辰……你要食言吗？”

林姣媛这副眼里只有钱的样子让颜江辰心底生出一股无名怒火，他暴躁地抽出那张支票，往林姣媛身上扔去。

林姣媛小心接住，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上面填写数字那一栏，问道：“一百二十五万三千……可以吗？”

这是林姣媛现在背负的全部债务。

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弟弟和母亲强加给她的枷锁。

颜江辰认定了林姣媛会抓住机会狮子大开口，这个数字却远远低于他的想象。

这就是你林姣媛眼中的巨款吗？

原来天生下贱的人，连眼界都如此狭隘。

颜江辰烦躁地冲林姣媛吼道：“随便你怎么填，现在，给我滚！”

……

林姣媛去了银行，一口气把债务全数还清。

虽然身上分文不剩，林姣媛却久违地真心笑了出来。

她终于可以辞去这个耻辱的工作了。

林姣媛反复细数每一条转账记录，生怕这只是个梦，梦醒了，她依旧是那个在悬崖边缘反复挣扎的陪酒小姐，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

在回会所的路上，林姣媛突然看见一辆熟悉的豪车停在路边，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又来了……

林姣媛抿唇，思虑再三，还是坐上了车。

“媛媛，这些年还好吗？”中年男人犹豫着开口。

“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林姣媛垂眸，“陈先生，我已经明确说过了，我们一辈子井水不犯河水。”

“你知不知道每次来找我都会给我带来麻烦！”

想起颜江辰的那些话，林姣媛越说越委屈：“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抱歉”陈益明说着，掏出一捆现金递给林姣媛，“但至少，那个兼职不要再做了。”

林姣媛心中不住苦笑，冷声拒绝：“我就是喝酒喝死了，也不会收你的钱。”

“媛媛，爸爸是在关心你！”见女儿这样油盐不进，陈益明来了脾气，拉过她的手，想把钱强行塞给她。

“我不需要！！”林姣媛反应激烈地和陈益明争执起来。

却不知道街对面，车里的颜江辰，目睹了全程。

又是那个男人！两年了林姣媛竟还跟那个老男人不清不楚！

扶着方向盘的手蓦地青筋暴起。

收了他的钱，转头又去找老男人？

颜江辰猛地调转方向，向会所开去。

第四章

林姣媛总算摆脱陈益明，回到会所正式办了离职手续。

正准备离开，一转头却又遇上了颜江辰。

本来好些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即便以后再也不用陪酒，但林姣媛知道在颜江辰心里她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她永远都是为了钱财自甘堕落的下贱女人。

林姣媛垂下眼，默默从颜江辰身边走过。

颜江辰却突然开口：“林姣媛，你是卖身上瘾了吗？”

林姣媛怔住，狼狈地僵站在原地。

这副模样落在颜江辰眼里就成了默认，他只觉得一阵烦躁。

想起刚Ӽɨռɢ才听见林姣媛提出辞职，颜江辰表情冷酷的开口：“你不是很缺钱么？那老男人才给你那么点钱就知足了？”

林姣媛猛然抬头看向颜江辰，眼神惊慌。

和陈益明的事，又被他看见了……

眼眶突然一酸。

为什么，总是能被颜江辰撞见自己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不是的……”林姣媛不自觉开口，却无从解释。

林姣媛是私生女，她的母亲是最被人痛恨的小三。

这是她瞒了二十多年的事情。

从小到大数不尽的自卑，数不尽的妥协，通通都是因为这个难以启齿的身份。

想起小时候被继父猥亵未遂时，继父表情狰狞，说她一个私生女，有什么资格假清高。

即便继父已经死了，那句话依旧如同梦魇一般，一辈子缠绕着林姣媛，阴魂不散。

现在她更不想在最爱的人面前暴露自己那样不堪的身世，最终她只是僵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什么？”见林姣媛不说话了，颜江辰轻蔑一笑，掐住她的下巴，道：“怎么不说话了，这么离不开男人，倒不如卖给我，还能谈个更高的价钱。”

“林姣媛，别再假清高了……”

啪的一声，颜江辰英俊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林姣媛眼睛涨的通红，泪水直打转，手依然举在空中，不住地颤抖着。

她这辈子最怕的词，从颜江辰的嘴里说了出来。

“颜江辰……”林姣媛声线微微发抖，“不要再侮辱我了。”

说完，她害怕颜江辰再说出什么难听伤人的话来，狼狈地转身离开。

怕颜江辰追上来，林姣媛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会所。

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林世言”。

林姣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字，好一会儿才接起。

“你接电话怎么这么慢！”电话那头，林世言急促的声音响起，“妈刚出车祸进ICU了！医生说手术费要四十万！你快把钱打过来救命！”

林姣媛怔在原地，浑身隐隐发着冷。

“林世言……你又想骗钱去赌，是吗？”林姣媛身心俱疲。

“姐你想什么呢！她也是我亲妈！我怎么可能用这种借口骗钱！”

的确，从小母亲就偏爱弟弟，他不至于这么没良心……

“我马上去筹。”

林姣媛挂了电话。

即便再恨母亲，儿时那模糊的温暖也让她割舍不得。

她不可能丢下母亲不管。

可是四十万……她现在上哪去弄那么大一笔钱。

林姣媛死死咬着唇，心中尚在拉扯，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回走去。

看见颜江辰准备离开，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林姣媛深吸一口气，上前拦住了他。

“你之前说我不如卖给你……”心脏砰砰直跳，林姣媛垂眸咬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四十万……我卖。”

颜江辰目光猛地一沉：“林姣媛，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人。”

“可惜，晚了。”

“颜江辰……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呵，行。”颜江辰冷笑一声，拿出一叠现金拍了拍林姣媛的脸：“你自己说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让我满意了，我就考虑考虑。”

在他轻蔑的视线下，林姣媛颤抖着开口，“……好。”

“我……下贱。”

“不够。”

“我拜金，势利，虚伪……”

任凭林姣媛把所有难听的词语都用到自己身上，颜江辰依旧说不够。

“卖身上瘾……”

“假……清高……”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她早已散落在地的尊严上，肆意践踏着。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