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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承泽站在一边，失神地看着紧闭的手术门。

匆忙的护士进进出出，他们生怕看见她们停住脚步，用凝重的目光看着他们。

秦烁靠在墙边，红着眼望着地上那些血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秦烁率先走了上去，神色仓惶：“医生，她没事吧？”

医生看了眼前都是一脸紧张的两人，沉叹了口气：“伤者内脏破裂，大脑也受到严重损伤……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没将话说全，但却已经给林雪漫下了死亡通知书。

秦烁紧缩的瞳孔颤了颤，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平日的冷静似乎在此刻全部土崩瓦解，他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你说什么？你不是医生吗？那只不过三楼而已，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医生皱着眉：“先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伤者所受到的冲击起码超过了六楼。”

闻言，秦烁怔住了。

宁承泽紧攥的双拳陡然一松，抓住他的肩膀后狠狠地给他一拳。

看着秦烁跌倒在地，他还是不解气地攥住他的衣服，又打了他一拳。

秦烁青红的嘴角滴着血线，可他却没有挣扎。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医生的话。

“秦烁，这一切都要怪你！该死的明明是你！”

宁承泽失去了理智一般怒吼着，他恨秦烁的无情，恨自己的无能，更恨上天。

林雪漫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可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先是失去父母，而后被迫忘记自己活了下来，最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哥哥……

想到这一切，宁承泽转身一拳砸在墙上，痛苦地闭上双眼。

浑身插满管子的林雪漫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盖住她大半张脸的氧气罩似乎已经成了她续命的唯一道具。

隔着一扇窗，秦烁望着那苍白消瘦的脸，泪水不断落下。

这时，两个民警走了过来。

“秦先生，关于五年前岭南路口一起交通意外案，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第四十一章 解脱是什么

宁承泽站在一旁，视线落在林雪漫的脸上。

他觉得民警说的太轻松了，秦烁完全可以被直接逮捕。

秦烁看着面前两个民警，心底掠过丝惧意。

他不是怕坐牢，而是怕自己错过林雪漫相处的最后一刻。

也许他这一走，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陪陪我妻子。”秦烁语气诚恳。

闻言，两个民警互视一眼，显然不会同意。

宁承泽嗤声：“妻子？这里可没有你妻子，只有因为你只剩一口气的林雪漫。”

秦烁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跟他争辩什么，只想争取这最后几天。

他握了握拳，在宁承泽和两个民警惊讶的目光下，跪了下去。

“求求你们，给我点时间守在她身边。”

秦烁低着头，姿态卑微到让人难以去想象他从前是有多高傲沉稳的人。

宁承泽满脸错愕，他怎么也想不到秦烁会为了待在林雪漫身边选择下跪。

民警看他这样，反倒有些为难。

在向医院确认过林雪漫时间的确不多，又向所里请示后，给了秦烁两天时间，而且除了医院，哪儿有不许去。

两天后，无论林雪漫是否活着，他都要被带走。

心电仪的滴滴声回荡在病房，有节奏的跳动就是秦烁最好的安抚剂。

他站在病床旁，看着呼吸浅浅的林雪漫。

秦烁轻轻扶住那缠满纱布的脑袋，慢慢俯下身，在她耳畔轻唤：“雪漫。”

林雪漫没有反应，他又叫了几声，只是声音沙哑了些。

在叫到第七声时，那紧贴眼睑的睫毛颤了颤。

林雪漫半睁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秦烁险些哭了出来，她听见自己在叫她了。

门外，宁承泽看着这一幕，默默地挪开了视线，走到走廊尽头后拿出一根烟。

这时，电梯门开了，唐浩走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两边，见宁承泽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另一端，有些疑惑。

等去门口看了一眼，他便朝宁承泽走了过去。

“你怎么让他待在雪漫身边？”唐浩开门见山地问。

宁承泽朝窗外吐了口烟：“我不想在雪漫面前跟他吵架。”

嘶哑的声音像是哭了一整晚似的，唐浩靠着窗，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承泽捻灭烟后搓了把脸，目光却更加酸涩：“我又没能救她。”

如果那天他能在秦烁家门外守着，能坚定地把林雪漫带走，又怎么会……

唐浩张了张嘴，又觉安慰的话在此刻过于苍白，只能叹了口气：“也许对雪漫来说，死已经成了唯一的解脱了。”

病房中，秦烁自顾自地说着两人五年来相处的每一件事，只不过每一段回忆都是带着欢笑和甜蜜的。

他轻轻握住林雪漫的手，含泪弯了弯唇角：“对不起，我想让你走之前，还能记住我的一点好……”

林雪漫眼睫一颤，嘴唇动了动。

秦烁一愣，立刻俯下身去听。

“苹，果……”

细如蚊吟的声音落到他耳朵里，紧缩的心又是一抖：“雪漫？”

“苹果……”

秦烁眼底划过抹痛色：“我去给你买苹果。”

第四十二章 你会记住我吗

宁承泽和唐浩刚走到病房外，就见秦烁喘着气跑出来。

“苹果，雪漫要苹果。”

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医院，只能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唐浩率先反应过来：“我去买。”

说完，拍了拍宁承泽的肩膀后快步离开。

宁承泽和秦烁正要进去，心电仪中起伏的绿线忽然变的笔直，连续不断的滴声像是针刺破了珍贵的平静。

秦烁心猛地一窒：“雪漫！”

“医生！护士！”宁承泽也乱了方寸，朝护士站大喊。

医生护士匆匆赶来，给林雪漫进行急救。

看着那瘦弱的身体随着除颤仪起起落落，秦烁覆在玻璃窗上的手紧攥到发抖。

他通红的眼中满是恐惧，怕里面那个人真的就这样走了。

宁承泽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他相信林雪漫，一定可以撑下去。

经过医生的抢救，心电仪中的绿线重新有了起伏，正当两人放下心时，医生却让护士摘下了她的氧气罩。

秦烁心一沉，推开门闯了进去：“你干什么？”

医生表情凝重：“我们给她打了强心针，有什么话快说吧。”

闻言，秦烁眸色一怔，只觉天都塌了下来。

他知道林雪漫会走，但没想到会走的这么快。

宁承泽望着病床上呼吸微弱的人，再也忍不住地落了泪。

秦烁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力气才走到病床边，不过几步，他觉得自己走了上万米，走了好几十年。

明明林雪漫就在他面前，可又觉着离得很远，远到再也抓不住她了。

这时，唐浩提着苹果匆匆赶了回来，看见这一幕后，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鼻尖一酸，默默地拿出一个苹果塞到林雪漫手里。

林雪漫像是感受到了，微微收紧了手。

秦烁看着，心如刀绞。

他想大哭，哭这远超他接受范围的生死离别。

他想忏悔，忏悔这些年自己的过错。

他更想对林雪漫说爱她，可他一个也做不到……

因为他不配。

宁承泽站在病床边，含着泪温柔地笑了笑：“雪漫，家豪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叔叔阿姨我每年都去看，以后也会经常去……”

说着说着，他哽咽了起来，没说完的话也再也说不下去。

秦烁轻轻握住那冰冷的小手，哑声开口：“你会记住我吗？”

他顿了顿，难以控制地哭了出来：“你能不能记住我……”

面对两人无措的话，林雪漫只是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但泪水却不断从她眼尾滑落。

她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握紧了手中的苹果。

“哥，哥哥……”

一声轻轻低唤过后，林雪漫深深吸了口气后慢慢吐出。

秦烁俯下身，听着那声更小的呼唤。

几秒后，浅浅的呼吸声消失了，“嘭”的一声，不受禁锢的苹果从那只手中滚落在地。

林雪漫依旧是半睁着眼，但已经完全涣散的目光黯的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宁承泽紧咬着嘴唇，转头无声痛哭。

唐浩也红了眼，却也无可奈何。

秦烁颤抖的手缓缓覆上那双眼睛，慢慢将它合上，可再也挪不开手。

他伏在林雪漫肩窝，压抑的哭声如同遭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

雪漫，你会记得我吗？

在你最后的记忆里，还会不会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