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他好整以暇入座，接过旁边女伴递来的酒杯，一曲毕，这会鬓角处细碎汗珠丛生，衬得男人棱角越发鲜明，他眼睛盯着苏染转身时露出的后背轻眯，她还真敢露，不会跳乖乖服个软就行了，难道他还真能让她当众脱衣服？
旁边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方才他拥着跳舞的女伴堂而皇之地给他擦汗。
裴成渊挥开她的手，“去。”
苏染选的是恰恰，恰恰舞曲调欢快，但注重舞步和手臂动作的紧凑，当她滑出并合步时，裴成渊把酒杯放回茶几的动作顿于半空，原先喧闹的舞厅也变得鸦雀无声。苏染的舞姿极有张力，转身时，橘色舞裙四周点缀的流苏飞扬，她具有跳舞的好身材，两条白皙紧致的腿自然轻松靠拢，胯骨与臀部摆出去的力道有余，掌控力十分强。
旁边男伴惊诧于她的发挥，妖娆婀娜身段如最柔软的水蛇般曼妙，裴成渊甚至怀疑，她那盈盈一握的腰际是否会因扭动而折断，他想起苏染一再说的那句话：我不会跳舞。
他唇瓣泛出冷笑，她对他竟连会跳舞这种事都要保留。
陪在况子身边的女伴半开玩笑说道，“三少，你有危险了哦。”
况子也插嘴嬉笑，“想看三少美体吗？千载难得的机会！”
裴成渊不说话，只是抿紧唇，他眼看苏染性感妖娆之姿在他人怀里绽放，眼看一双双眼睛露出同他一样的惊艳，收舞时，苏染旖旎转身，上半场配合俱佳的男伴这会却失误，抓住她的手松的太快。
苏染身形轻晃，所幸控制的很好，裴成渊视线不由落到她腿上，“别跳了。”
男人醇厚嗓音突兀闯入莺燕声声的舞池，他话语不轻不重，但足能令每个人都听见，男伴伸出的手在犹豫，可舞池中央的女子，却犹如一只高傲而孤立的白天鹅，她双目紧阖，甚至不去接触旁边舞伴。
简单脚步的恰恰舞突然随着音乐变幻，裴成渊眼见她越跳越开，他知道苏染是怎么想的，不懂的人自然瞧不出来，方才那个微乎其微的失误，她的脚肯定是崴了。
裴成渊抄起桌上酒杯掷向舞池，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飞溅的玻璃四处冲散，苏染这才停下来，他声音冷冽而讥讽，“你拼了命跳给谁看呢，就那么希望赢了我，让我剥光衣服站在这吗？”
众人面面相觑，连况子也不敢插嘴。
裴成渊起身大步绕过红木矮茶几，三两步冲到苏染身旁，他手掌才扶住她的腰，却被她使劲全力推开，苏染也顾不得换衣服，同裴成渊擦肩后小跑似的往外走。
苏染形色匆匆冲出舞厅，她大步走进电梯，眼角余光瞥见裴成渊追出来的身影，电梯慢慢合起，将男人的脸阻隔在外。
裴成渊就差一步，他两手用力捶向金属门，“苏染，打开！”
顶头数字灯正显示往下滑，苏染手掌捂住脸，全身力气似抽丝剥茧褪去，无力感瞬时沁入四肢百骸，她累到怕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电梯停在中央，叮地打开。
她以为到了底层，抬起脚步往外走，垂着的眼帘内猝然望到站在门口的一双腿，修长笔挺地包裹在西装裤内，男人见到她，眼里闪过片刻讶异，他走进电梯，手指按向按键，“这是5楼。”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苏染这才抬头，目光接触到男人深邃如潭的眼睛，她脚步不听使唤地带着身子缩进角落内，明铮视线在她全身逡巡，他伸出手，却见她眸底已有戒意。
明铮眼一凛，上前握住苏染的手把她带向自己，她挣扎未果，被他牢牢锁在怀里，鼻翼间清冷的味道夹杂了些许香烟的迷乱，明铮手掌握向苏染脑后，不容她挣扎，“小染。”
苏染脸枕着男人胸前熨帖的布料，“你不怕被人看见吗？”
“我知道你在怪我，”明铮手臂箍紧，话里有很浓的倦意，“我原本不想让你卷进来，以为推掉跟你的婚约是为你好，小染，你一旦插入，我将会变得束手束脚，所以很多事你别怪我。”
“你想做什么？”苏染想起身，却被明铮更用力地紧拥，直到电梯停在底层，他这才松手，并将身体让开，自己并没有走出去的意思。
苏染侧首望一眼，电梯门打开的间隙，男人脸部已恢复成惯有的神色，那般低喃仿佛他不曾说过，苏染背身走出去，听到身后传来门徐徐掩起的声音。
经过大厅，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苏染目不斜视穿过金碧辉煌如皇宫般夺目闪耀的上流场所，一阵风携了晚秋特有的萧瑟与冷冽瞬间席卷而来，她两手环住肩膀，清清冷冷的夜，形单影只照在长街上。
“苏染！”
不知何时，裴成渊已不再喊她有染。
苏染头也不回向前跑，身后脚步紧随而至，裴成渊手臂揽住她的腰把她截下，“别跑，真不要这条腿了吗？”
经他提醒，苏染这才低头看了眼，右脚脚踝果然肿起老高，一寸寸锥心般地疼，她踮起脚尖，推开裴成渊的手，“你追出来是不是想告诉我，我输了。”
她倔强地仰起头看他，裴成渊眉宇间淡薄，语气低沉道，“你脾气真差。”
“你把我带到这来，就是想看我笑话吧？”苏染一瞬不瞬盯着裴成渊的脸，“我以为事到如今，哪怕你不会护着我但也不至于处处针对我.”苏染想起曾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苏染一瘸一拐继续走，肩头一热，黑色西装留有余温，兜头罩住她上身。
两道身影交错向前，舞鞋踩过地面发出冷硬嘀嗒声，裴成渊追上几步，胸口堵住棉花似的窒闷而无力，“苏染，我只是想你服次软。”
她未顿足，嗓音空洞的骇人，“裴成渊，你的世界到底和我不一样，你惯于掌控，喜欢操纵别人。”她陡然停住脚步，笼在路灯下的身影清瘦可人，“你难道真看不出来吗？我逼着自己融入你的圈子，我想找个能安定的地方，我岂止像你服了一次软，你用不着这样对我，真的。”
苏染想起曾经那个家，那条她走了20年的弄堂。
她在里头看尽沧桑，看尽现实和脏污，可现在她却宁愿自己一直生活在那不曾出来过，人们总局限于自己的圈子，殊不知，一直追求的可能远没有现在拥有的好。
他们站得仅一寸之隔，裴成渊却觉苏染的目光自很远望过来，他重复方才的意思，“我不会真的让你当众丢脸，况子他们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玩笑？”苏染唇瓣轻扬，明显的嘲谑显露，“可别人为讨好你，玩笑也会当真，当时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他舞技娴熟，那样简单的动作竟会失误？究竟是一个不当心，还是为保住你的面子而故意松手？”
裴成渊自然知道，只是没有说破，苏染轻摇头，她想起那名喊她嫂子的男舞伴，尽管气质与别人不同，但还是逃不过俗套。
她不怪别人，她依附的男人有足够的力量为人膜拜，她是不是该庆幸才是？
苏染拢紧裴成渊的外套，她扭身想走，裴成渊拉住她的臂弯，尔后将两手落在她肩上，两个影子显出亲昵相拥的错觉，他伸手拨开苏染落在颊侧的头发，“你明明说过自己不会跳舞，你若一早跟我说实话，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方才出来时受了冷，苏染喉咙口发毛，她语焉不详地错开话题，“没几个人知道我会跳舞，回到傅家后参加过不少酒会，我不想跳，所以就谎称不会，前几次你问我，我也没往深处想。”
她难得耐心解释，乖顺而温和，裴成渊心里某处跟着柔软，他手掌抚过她耳畔，固定在苏染颈后，“告诉我，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裴成渊？”
“嗯？”他挑眉，了然一笑，“你可以换种称呼。”
苏染却径自往下开了口，她目光晶莹剔透，一种干净而真实的东西浸润在她眸内，“不管你现在或者将来是否对我有感情，只要我在明家一日，在我需要这个家的时候，你别忘记我是你未婚妻。”
“放心，我没忘，天天晚上我都回家睡的吧？”
明家，可以说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她只站在旁边望了一眼，已觉得头晕目眩似要闷头栽进去，说到底，也只有几个字，苏染借着朦胧月色踮起脚尖，以求跟裴成渊的距离拉近些，“护我周全，可以吗？”
裴成渊把放在苏染肩上的手收回，他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走了大约十几步路，他这才捏紧苏染手掌，“可以。只要你担着这名分一天，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不会让别的女人寻上门，我给你留块清净地方。”
沈宁在重症监护室醒后转入裴成渊动用关系给她挪的VIP病房内，据她父母说，她睁眼第一句喊得就是裴成渊的名字。
经历新闻事件后，裴成渊对这方面格外小心，他不想再和沈宁纠缠不清，便不顾苏染拒绝携了她一道前往医院。
苏染跟在裴成渊身后进入VIP病房内，这儿设施齐备，堪称星级酒店的待遇，屋里暖气烘得人惬意舒适，置身于此，完全忘记这是个养病的地方。
病房里只有沈宁和沈妈妈在，削水果削到一半的沈妈妈听到动静抬起头，面露惊愕，“你们是？”
再一想，这两张脸她都在电视上见过。
“裴成渊。”男人简短报出姓名，沈妈妈脸部微微僵硬，水果刀差点削到手指头。
沈宁左手绑着绷带，眼圈发红，才刚睡醒的模样，“妈，你帮我把床摇起来。”
苏染把带来的鲜花和水果篮放在桌上，这场面过于尴尬，偏偏她又是最不该出现在这的人，她轻扯裴成渊袖口，“我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