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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数到一千八百四十五,程雁云终于度过了他生命中最为漫长的半个小时。
饿狼们心满意足地散去,小绵羊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装起了大尾巴狼。他揉了揉笑僵的脸颊,眼睛微眯,看向了面前的曲映水。那目光冰凉如三九寒冬里刺骨的寒风,一刀又一刀地刮过她的脸颊。
平日里曲映水自然是不怕他的,可现在她做了亏心事,整个人底气不足,眼神发虚,赶忙谄媚地把手搭到程雁云的肩膀上,上赶子要给他按摩放松。
“爪子拿开。”程雁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转头命令:“快把你那个劳什子视频删了!”
这才几个小时就引来这么多人,再让她挂个几天,没准儿面馆生意真要回春。
“我抗议!”曲映水使劲儿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忍着疼痛,面无表情地驳回:“抗议无效!”
“我不管,我就不删!”
“你想把我累死?”程雁云恨得压根直痒痒,“难道真要我卖艺又卖身?”
他一提这茬,曲映水心虚了一瞬,可立马又支棱起来:“明天我来帮忙,你在厨房负责削面就好,上菜刷碗收钱我都包了,不用你出来抛头露面!”
看她这副死犟的模样,程雁云知道从她这里下手是行不通了,还得他另想办法。
十七、不干活的理由
连着几天,面馆盛况空前。
面馆探店视频的浏览量和点赞量节节高涨,不少人吃了一次刀削面就成了自来水,在评论区下逢人便在安利,说老板人帅手艺好,一碗削面勾人魂,关键是价格还公道,这样的面馆还不冲?
眼见闻讯而来的吃瓜群众们越来越多,程雁云心里那股恶气一日比一日更盛。
面,从早削到晚。人,一刻不得闲。
什么不用他抛头露面,这承诺根本不作数。大老远赶来看热闹的,有几个甘心吃一碗面就走人?一群人缩头缩脑地挤在厨房门口,他像动物园里会削面的猴子,任人观赏。有些人的眼神分外露骨,盯着他垂涎欲滴,仿佛用目光就能扒下他一层衣服。无奈之下,他只好戴起口罩,穿上衬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多了几分安全感。
营业额日日攀升,用掉的面粉袋摞起小山。程雁云每晚回家时,胳膊都是僵的,伸都伸不直。曲映水也没好过到哪去,连着洗了几天碗,手都皴起了皮。可眼见面馆生意有了起色,她早就被胜利冲昏头脑,吵着嚷着要再请人帮工,一鼓作气,把面馆做大做强。
程雁云被她吵得脑仁疼,暗下决心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胡闹。
正思索着对策,一走神,削刀一歪,竟对着他左手的手指直直划了出去,顿时血流如注,把面团都染得鲜红一片。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周围姑娘们的惊叫声已经掀翻屋顶,他这才感觉痛意袭来,十指连心,他瞬间身体紧绷,冷汗唰的从额头冒了出来。
收拾碗筷的曲映水闻讯赶来,只见程雁云身体微躬,紧咬着唇似在忍耐,身侧面团带着面板倾翻在地,雪白的衬衣已被染得血迹斑斑。
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她脚软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在地。好不容易忍着惊惧跌跌撞撞地冲到他身边,掏出手机想要叫救护车,却发现手抖得像筛子一样,连指纹锁都解不开。
程雁云忍着痛意,脸色苍白地制止她:“柜子里有纱布,先止血。”
草草地用纱布缠了几圈,血色渗过纯白的纱布映在曲映水的眼中,刺得她双目生疼,泪水沁满眼眶。
人潮散开,来不及招呼顾客,两个人就匆忙打车赶去了医院。
进了急诊,曲映水一路紧紧跟在他的身旁,挂号排队通通代劳,只差租个轮椅推着他。明明吓得要死,却咬着唇逼迫自己冷静,一双眼睛强忍着泪水,红通通得像只兔子。程雁云看不下去,借口让她帮自己去买瓶水,这才支开了她。
等买水回来的曲映水一路小跑过来时,程雁云已经看过医生,刚刚走出诊室。
她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程雁云指了指包得像粽子似的手,满脸的颓唐丧气:“恐怕面馆得歇业一段时间。”
“啊?”曲映水被他吓到,紧张地揪着衣角:“伤到神经了?”
程雁云怕她多心,急忙解释道:“那倒没有,但划得比较深,得好好将养一些时日。”
他伤成这副模样,曲映水哪有不应?一想到他受伤时那触目惊心的场景,她就一阵阵后怕。要是再划得深些,雁云哥这只左手可就真的废了,那她才会痛悔终身。
可一想到人气正旺的面馆,她又免不了一阵可惜。面馆如果真能乘上这股流量的东风,说不准真能起死回生。她是做短视频的,自然比旁人更加清楚,网络上的新鲜事一日更比一日多,多得是被埋葬的娱乐热点。一旦歇业休息,要不了两天,大家就会把面馆忘得干干净净,转头去凑下一场热闹。
瞧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程雁云还能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他艰难地抬起手,故作夸张地哎哟了两声,终于成功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多想无益,还是雁云哥的身体要紧。
曲映水望向他受伤的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默默地垂下了眼皮。
程雁云意外受伤,程叔也不在家,别的不说,一日三餐就成了大问题。
其实解决起来也简单,动动手指点个外卖即可。
但曲映水不同意,她振振有词:“我就是探店博主,外面那些小店干不干净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养身体要紧,怎么能吃那些东西?”
她笨手笨脚地对着食谱开始学习做饭。说来也是离谱,她这么一个爱好美食的人,居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没自己做过饭。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有程叔程婶管饭。后来上了大学,食堂更是应有尽有。平日里就连煮个方便面,她都得对着袋子研究半天,究竟是先放调料,还是先放面条。
这样的水平,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可想而知。
程雁云实在难以下咽,他活了二十多个年头,自家就是开饭馆的,说实话,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他劝她以学业为重,自己随便吃点,能填饱肚子就好。可曲映水自认对他受伤负有重大责任,非要每天坚持回来给他鼓捣营养均衡的黑暗料理。苦劝不听,程雁云只好每次都推脱说自己不饿,等曲映水前脚一走,他后脚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