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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朝阳下，楚若晴踏马南去，再未回头。

将军府。

巳时过半。

楚世卿正在后园练剑，伤口猛地一震，痛的他只能停下。

他捂着痛处，冷汗划过紧拧的眉眼。

从未有过的不安漫过的楚世卿心，让他连呼吸都有几分艰难。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传话。

“将军，李公公来传旨了！”

楚世卿敛去情绪，将剑扔给小厮便朝前厅走：“去叫若晴来接旨。”

小厮愣了愣：“小姐一早就进宫了。”9

楚世卿步伐滞了瞬，而后更大步地离去。

前厅内。

李公公面对将军府众人，展开手中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将军楚世卿忠肝义胆，太傅之女林婉蓉贤良淑德，此番天作之合，朕特赐二人择良日完婚！”

楚世卿一怔，思绪竟混乱几分。

在李公公的提醒下，他才接了旨。

道贺萦绕在耳，楚世卿却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沉重如山。

众人散去后，他不知不觉走到沁春院，却只看见一个扫落叶的丫鬟。

推开房门，寂寥迎面扑来。

楚世卿环顾着房间，目光渐沉。

隐约间，他的心的一处也好像空落落的，不知缺了什么。

……

五日后。

楚若晴率领五万大军抵达建州。

往日繁华街巷，如今一片死寂，连一声鸟鸣也无。

城外斑斑血迹残留，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望着建州城上敌军的战旗，穿着甲胄的紫兰不安地看向楚若晴：“将军……”

楚若晴攥着缰绳的手磨出了血，眼眶通红。

她深吸口气，举起战旗，朝身后将士们沉声高喊。

“我朝锦绣山河岂容贼寇践踏，百姓正等我们凯旋，杀！”

“杀！杀！”

战鼓齐鸣。

城墙上万箭齐发，倭寇大军齐出。

下一刻，两支军队碰撞在一起，黑色和赤色交融厮杀。

楚若晴挥着战旗，手持宝剑冲锋在前。

不一会儿，盔甲就沾满了血。

“将士们，建州城的百姓还在等我们，这一战，我们只能赢！”

楚若晴带兵生生破开敌人的长蛇阵，在万箭中杀出条甬道。

敌军在建州城留守的兵力不多，楚若晴很快攻破了城门。

可当推开城门那一刻，她瞳孔骤然紧缩。

放眼望去，整条道路堆满了百姓尸体，鲜红的血犹如溪流，慢慢淌过脚下……

敌军屠城，城内早已没有一个活着的百姓！

面对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楚若晴想起京城等待回家的女童，还有即将与林婉蓉成亲的楚世卿。

她握紧剑，哑声开口：“众将士听令，我楚若晴起誓，不破倭寇，永不还京！”

话落，将士们单膝下跪，齐声高回。

“我等誓死追随楚将军，不破倭寇，永不还京！”

第10章

转眼间，暮春四月。

李公公一如既往地将楚若晴在宫内安好的消息送进将军府。

只是这次又说太后要多留楚若晴些日子，连同婚事也下令延期。

待李公公回宫时，楚世卿终是忍不住开口：“望公公与若晴说一声，让她早些回来，别扰了太后安宁。”

李公公迟疑了瞬后才点点头。

出了将军府，李公公回头看着府门上御赐的“精忠报国”四字牌匾，摇头叹息。

天色阴沉，不一会儿下起了细雨。

楚世卿眉头深锁立在檐下，说不清的感受萦绕在心，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罢了，若楚若晴不想嫁，自己便等她回来，好好商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建州城。

背负刀伤的楚若晴握着沾满敌军血的剑，带领剩余的将士在城下厮杀。

血肉横飞间，心口撕裂般的剧痛也开始销蚀楚若晴仅剩的力气，夹杂着血腥味的风犹如冰霜扫过她战损的盔甲。

谁也没想到，这次倭寇重卷，竟还联合了南洋海匪！

二十万人对五万，但将士们却没有丝毫胆怯！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楚若晴看着剑上被敌人的血覆盖的诗句，目光坚毅。

爹，今日女儿必不坠我楚家威名！

她死死咽下满口腥甜：“先锋听令！”

先锋砍倒一个敌人：“属下在！”

楚若晴一字一喘：“你带领余下将士撤退到城中，闭城防守等待援军！”

先锋怔了瞬，却回身继续击退敌兵，嘶声高喊：“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我军必胜！”

犹如军鼓般的呼喊震响天际，刀光剑影中，没有一个人撤退。

楚若晴握着剑的手颤了颤，只觉胸腔有团火，烧的她眼眶生疼：“本将命令你们撤退！”

话音刚落，数十支敌箭带着疾风朝楚若晴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先锋与几个副将冲到楚若晴面前，以血肉之躯挡在她面前！

滚烫的血溅在楚若晴脸上，灼烧感瞬间袭入心脏。2

先锋与副将们身负数箭，缓缓转身望着楚若晴：“我等无能，不能……再保护将军……”

说着，他们猛然将剑扎入脚背，剑锋刺穿骨血，深深立在黄土之中后才闭上眼。

楚若晴似是已经忘记了疼痛，通红的眼睛深深铭刻着面前一张张坚毅的脸。

“有尔等忠将，上天岂会亡我家国！”

“将军！”

紫兰捂着伤，拼命杀到楚若晴身边。

楚若晴深吸口气，斩下自己一缕头发塞到她手中：“回京后，记得把它埋在我爹坟前。”

紫兰一怔，明白她要做什么，立刻握紧了jsg手中剑：“奴婢早就说过，要回一起回，要死一起死！”

话音刚落，敌兵的刀便朝紫兰挥来。

楚若晴奋力推开她，以剑抵挡：“你立刻回京请旨增兵！这是军令！撤！”

紫兰捏着手中的头发，咬牙应声：“是！”

仅剩的将士们跟着楚若晴，为紫兰开出一条甬道，看着她远去，而他们一个个倒下，手中依旧紧握着刀枪。

楚若晴每一次挥剑都越来越吃力，四肢也随着鲜血的流失越渐冰凉。

“跪下！跪下！”

不知何时，周围只剩下敌兵的叫嚣。

楚若晴喘着气，猩红的双眼扫过逼近的敌人，冷凝的目光中只有睥睨尘土的高傲。

突然，几支箭穿过先锋的遗体，刺进楚若晴的胸口。

楚若晴踉跄站稳，握紧剑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先锋他们一般刺入脚背，迎风挺直背脊。

她眼眸逐渐涣散，只留下一句铿锵余音：“楚家后人，宁死不跪！”

……

“轰隆！”

京城的夜空几道响雷划过，睡梦中的楚世卿惊坐而起。

不等他反应，胸膛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

这种痛就像铁水熔着骨血，连心脏的跳动都带着窒息的抽离感。

楚世卿揪着衣襟大口喘息，额间脖颈青筋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