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姑娘路上马车闷热吧。”那个嬷嬷紧紧跟着，在她们身后打扇。

门口内外的下人们，个个垂手肃立。丫鬟能微微抬头，偷偷瞄着离若舟，小厮们就憋得难受了。想看又不敢看，煞是痛苦。

“娘，后面还有……”

苏子行想说，后面还有给他们带的东西，此时文淑尤已经把离若舟拉得没影儿了。

“你们快过来给公子搬东西。”最后还是管家看不下去，张罗了几个人。

苏子行缓缓抬头，望着苏家门楣，顿了片刻后迈步走了进去。

相府和篱院差不多大。苏子行记得那还是自己小时候，父亲说，越是身处高位者，越要细心谨慎，不可在吃穿用行上铺张，以免落人口实。

不过，相府虽不豪华，却也是一国相爷的宅院，差不到哪去。

管家陪着苏子行往里走，一路行来，苏子行的目光不由看向别处。

管家微微垂头，“公子，相爷在里面等着。他今日专门告假未上朝，从早上就坐在正堂里了。”

苏子行轻咳了几声，“我、没看他。”

“是是。”管家轻笑。

他从小看着苏子行长大，对于公子的心事，虽不如夫人那样看得透，却也能猜个七八分。

看来，这对父子间的冰雪就快要消融了。

正堂，文淑尤先带着离若舟进屋。

苏相从主位上起身，带着笑意地看向大病初愈的小姑娘。

“你身上可大好了？”

离若舟就是一愣。怎么苏相看自己的神情，好像对自己很熟悉的样子？

离若舟并不知道，在她昏迷的一个多月里，苏相和夫人日日都来探望。

苏相对她，自然是熟悉的，还口称“半个儿媳”。

如今，苏相脸上的笑意温和，看得出来他尽量在挤出笑容，眼角的皱纹都不由深了几分。

可离若舟就不同了，她对苏相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初之时，宫中御花园的那场宴会上。

当时苏子行第一次在ʝʂɠ众人面前以真面目示人，苏相的神色看上去很不友善，甚至让人害怕。

虽然现在她倒也不至于害怕，却还是觉得别扭。

“好了。”她冲着崔相嘿嘿一笑，想掩饰尴尬。

文淑尤捂嘴发笑。她拍了拍离若舟的手，拉她到一旁坐下，又从嬷嬷手中接过一杯冰糖雪梨水。

“茶水伤脾，你有伤，喝这个。”盛情难却，离若舟接过来喝了一口。

还挺甜？这味道分明比普通的冰糖雪梨水甜太多，不过正是她的口味。

苏子行这时候才跨入正堂。正准备坐下的苏相猛地弹起来，眼神有些躲闪。

苏子行倒显得平静一些，他朝着苏相躬身行礼。片刻后开口，“父亲。”

“啊……”苏相摆了摆手，就说了这么一个字。他也坐下，朝四周看了看后，开口问道，“怎么来的？”

苏子行正要回答，苏相就被文淑尤买了一眼。

“孩子们自然是坐马车回来的，难不成走路？”

苏相清了清嗓子，“也可以坐轿嘛。”

苏相迎来了一个更大的白眼。“你何时见儿子坐过轿了？真是越老越糊涂！”

“什么老？本相才五十岁！”

“五十岁，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不老！孩子们面前，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些。”

苏相嘿嘿了两声，沉默地坐下，似乎不敢再吭声。

离若舟转过身，正好对上文淑尤满脸笑意的目光。她将离若舟拉到一边，“若舟啊，对付这爷俩，你就得吼着，别给他们留脸面。”

“娘，这不用你教……”

“你闭嘴！”苏子行话未说完，离若舟和文淑尤齐齐开口。

苏子行顿在当场，十分疑惑地看着管家。

刚刚进正堂的路上，管家一路都在说，夫人如何如何思念公子，为了这次回家，夫人提前三五日准备。又是亲自做他喜欢吃的点心，又是自己动手给他布置屋子。

苏子行的心才暖了一半，另一半还未焐热，就被凉水浇了个透。

母爱有，但是不多。

“你还没回过家，我带你去四处转转？”文淑尤小心翼翼拉着离若舟，就像拉着一个容易打碎的花瓶。

回家？离若舟的心又是一暖。

苏子行也曾对她说，篱院是她的家。

祖母也说过，将军府是她的家。

如今，相府也是她家吗？

并不爱落泪的离若舟，眼睛有些泛红。可不能在这一家三口面前掉落，不然苏子行又要急了。

为了马上把眼泪逼回去，离若舟大手一挥，双手撑地做了个鹞子翻身的动作，猛地就翻到了正堂外。

“走啊夫人，去逛逛？”

她刚刚回正身子落地，就看到苏子行一家三口怔愣地站在那里，满脸呆滞。就连苏子行，也似乎没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眼中全是疑惑。

离若舟只是想缓解缓解尴尬，没想到更尴尬了。

“哎呀，你这孩子，身上还有伤，怎么能蹦蹦跳跳呢！”文淑尤急忙招呼周围几个丫鬟，“快快快她摔着了没有！”

于是，几个小丫鬟连忙凑上去，文淑尤也拉着她上下打量。

确认无事后，文淑尤才带着她往外走。

第218章父子交心

正堂内只剩下苏子行父子二人。苏相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

苏子行没有落座，他就站在苏相面前，直直看着他。

“父亲。”

苏相抬头，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当初……”父子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苏相尴尬一笑，“你先说。”

“父亲先说。”

苏相沉默了半晌，起身走到苏子行面前。“为父昨日才去了宫里。如今陛下太后和睦，他们母子二人这么多年的隔阂，也算是解开了。”

苏相陡然提起了冀北桓和孟太后，苏子行忽然觉得，自己和冀北桓很像。

一个是亲娘，一个是亲爹。当初都因为立场不同，生了那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可眼下，有些矛盾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化开了。

可在有些问题上，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听闻陛下之言，这些年太后把持朝政，并非想要专权。只因陛下年轻之时根基不稳，太后所行不过是明争暗扶罢了。”

这件事，早在宫变之前，冀北桓留他在宫里说了一晚上的话。那日，还有冀安歌。

他们从十分客官的角度，分析冀北桓登基以后太后的所作所为。也就是那日，冀北桓第一次审视自己与母后的关系。

苏子行也在那日受了极大的启发。太后如此，那自己的父亲呢？

他想在一些事上替苏相找些依据，却怎么也想不通。

“太后的心思，我和孟大人都知道一些。所以这些年，我们两个对陛下，也都是明争暗扶。天子就是天子，就算是太后，也无夺权之理。”

苏相此时并未着朝服，只穿着一身日常宽袍。他双手背在身后，肃身望着正堂上悬挂着的那幅字。

苏子行记得，父亲一直很喜欢注视这幅字。

文武贤良。这是先皇的笔迹。

“你今日能回府，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