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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妤妤，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第32章

　　颜竹妤呼吸微滞，心头好像被什么给敲了一下。

　　她攥紧了掩在衣袍中的手，声音莫名晦涩：“别这么叫我，既然从前不愿叫，如今也不必再这么叫我。”

　　萧璟延的眼暗淡一瞬，唇角落下又勾起：“我都要死了，你……”

　　“啪——”

　　颜竹妤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打断了他的话：“你害死我父兄，你早就该死了！“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可眼泪又同时掉下。

　　萧璟延的脸被打偏去一边，很久都没有转回来。

　　而颜竹妤擦去咬紧牙关擦去眼泪：“萧璟延，我恨你。”

　　萧璟延慢慢转回来，牢狱里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眼眶微微红了。

　　他看着颜竹妤，还是轻笑着：“妤妤，你还记得八年前我被处决的前一天，我同你说了什么吗？”

　　颜竹妤微微一怔。

　　八年前的那一天，她去找萧璟延一起出门去长安街。

　　在街头买糖人的时候，萧璟延曾对她说了一句话。

　　但当时身边人声鼎沸，她没听见。

　　后来，她就忘了再询问。

　　萧璟延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我对你说。你会永远是大将军家的女儿，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平安快乐。”

　　“我的确是为了逃避婚约才假死离开的，但我没想伤害你。”

　　“我以为有你父兄的疼爱，就算我不在，你也不会伤心太久。”

　　“离开的八年，我也并非有多潇洒，在听到你为我报仇的时候，我突然很后悔。”

　　颜竹妤听不下去：“别说了……”

　　萧璟延一身白衣从未如此狼狈过，连发丝都是凌乱的：“我听到消息就从江南往京城赶，我想要救你，我想要……”

　　“我让你别说了！”颜竹妤抬声打断了他，“你如今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的父兄是因为你死的，我的家也是因为你没了的。而我竟然还给我的仇人报了仇……萧璟延，你恨我，我如今这样你应该很得意吧？”

　　“今日你要死了，是你自作自受！明日我还去刑场，亲眼看着你彻底死绝。”

　　说完，她再不看他一眼，拂袖转身就离开。

　　萧璟延面色一僵：“妤妤……”

　　可是幼时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再也不会为他停驻。

　　……

　　颜竹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宁宫的。

　　她回过神时，看见坤宁宫的牌匾，突然觉得很可笑。

　　曾经她最厌弃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她唯一的归处。

　　暮然间，一滴冰冷的水砸在她面上。

　　她怔了怔，慢慢抬起头，这才发现乌云密布。

　　瓢泼大雨倏然落下来。

　　颜竹妤被浇湿。寒气彷佛从五脏六腑冒出来。

　　宫里的婢女很快发现她，急忙跑出来：“杨姑娘，您怎么不进宫呀？这样淋是会感冒的，您快跟奴婢进宫，奴婢去给您少点热水沐浴。”

　　颜竹妤却摇了摇头：“不了。”

　　话音落下，她转了身行走在雨中。

　　宫女愣了下，又急忙举着伞跟上去：“姑娘，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颜竹妤一双眼失神空洞：“我要出宫。”

　　“我要离开这里。”

第33章

　　颜竹妤顶着雨一路走出了宫，宫女没能拦得住她。

　　她一直走，一直走。

　　等再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走回了将军府。

　　如今的将军府早已破败。

　　当年她父亲和兄长被判罪流放之后，她就遣走了所有仆人，也离开了这座府邸。

　　那之后，她住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屋，每天想着该怎么复仇。

　　后来她真的杀了人，复了仇，却没觉得多快意。

　　颜竹妤走进府邸，走到自己曾经住的屋子，一切都看不出原样了。

　　但她还能记得过去每一个在这里的日日夜夜和少女心思。

　　她在这里给父亲和兄长绣过平安符，在这里曾捧着要送给萧璟延的玉佩想着将来。

　　可到最后，她谁也没守护住。

　　颜竹妤一夜未眠。

　　待天光大亮，她空洞的双眼才有了点光采。

　　萧璟延今日会被处决……

　　颜竹妤对段序呈说的是真话，对萧璟延说的是假话。

　　她并不想去刑场，那对她来说是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但回忆了一晚，她对萧璟延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又想起他昨夜在牢中用那样的语气喊她“妤妤”……

　　颜竹妤狠狠打了个颤，是淋了一晚后，身上湿着的衣服虽然变干，但已然着凉。

　　她慢慢站起来，眼前有些发晕。

　　但还是撑着往外走。

　　她想，她不是要去送萧璟延一程，她只是要把那枚玉佩拿回来。

　　萧璟延当时被封为国师时就已被百姓听闻崇敬。

　　一朝河东，一朝河西。

　　当初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变成阶下囚，当众处斩，京城里的百姓几乎早早的都来到了刑场。

　　颜竹妤从将军府到刑场的时候，处斩台已经围了几层人。

　　她费力挤到最前方，一眼就看见站在台上的萧璟延。

　　明明带着镣铐，可他站在那里，还是不觉得他是一个囚犯。

　　颜竹妤的头越发的晕。

　　她往前踏了一步：“萧璟延……”

　　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却落入萧璟延耳朵里。

　　他愣了瞬，循声望去。

　　对上颜竹妤的双眼时，他明显有片刻的凝滞。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但从他的唇形辨认，颜竹妤知道他喊的是“妤妤”。

　　颜竹妤抿了抿唇，向他的腰间伸出手：“别误会，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

　　“从小我听老人说，送给心爱之人一个定情信物，哪怕是死了，来世也能再次相遇。我原本很期待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但如今……如果真的有来世，萧璟延，我希望我再也不遇见你。”

　　萧璟延却往后退了一步：“离开这。”

　　颜竹妤耳边一阵嗡鸣，没有听清，跟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突然，颜竹妤身后传来几声利剑出鞘的铮鸣声。

　　而她眼前，萧璟延神情突变：“躲开！”

　　颜竹妤视线恍惚，怔怔地向后看去。

　　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拔剑刺来——

　　“妤妤！”

　　萧璟延挣开镣铐，伸手握住颜竹妤的手腕往后拉。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扑哧”一声，利剑穿透了颜竹妤的心脏，从她的背后穿出，刺破了萧璟延的心口！

　　颜竹妤疼得大脑一片空白。

　　黑衣人一刺萧璟延不成，拔出剑又要再刺。

　　剑落下的时候，被另一把剑给挡住。

　　而执剑的人——

　　颜竹妤觉得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不然为何她会看见自己的父兄？

　　“父亲……兄长……”

　　那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