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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住房楼下时,坐在楼底唠嗑的大爷大妈们便会笑呵呵的打招呼,“小白和小洲回来了啊。”
“今天这花好看,不便宜吧?”
“我上次在那边的花店里看到过,确实不便宜,也就是小洲疼媳妇,买这么多。”
陆尧洲听在耳中,唇角不自然的勾了勾,露出一个很淡的表示友善的笑。
有时候都会生出一种恍惚感。
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新婚小夫妻。
待在南方小城中,平平淡淡又温馨的过着每一天。
这种生活太过于美好,让陆尧洲从骨子里感到了恐惧。
——等到梦幻泡影的一个月结束,他又要怎么回到港城、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中去呢?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他……见过了光。
-
林溪白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摸索着下床,打开了主卧的门。
打算去趟卫生间。
路过客卧时,她下意识偏头看了眼。
沙发有些长了,抵住了门边,客卧的门只能半开着,关不上。
林溪白本来是想再买张床的,被陆尧洲拒绝了。
他那时话语简洁,嗓音低冷,透着漫不经心,“一个月后就离开了,没必要。”
所以就一直睡沙发到了现在。
——那么,现在沙发空荡荡的,陆尧洲人呢?
林溪白心中划过各种糟糕的念头,她心脏揪紧,几步往里走。
然后,对上了一双狼一般冷锐的眸。
充满了冰冷煞气和警惕。
在看清来人是她后,又蓦地阖眼收敛。
林溪白站在原地,喉间干涩,“你……平时就是这么睡觉的?”
因为熟悉和信任了林溪白的气息和脚步声,直到她走到门口,才从浅眠中被惊醒。男人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的弹射起身,脊背抵在冰冷墙壁上,肌肉下意识绷紧警戒,做出了应战的姿态。
林溪白看得分明。
他是坐在地上睡的。
一条长腿伸直,一条腿微屈,时刻准备着借力起身。
陆尧洲绷紧的身体缓慢放松下来。
沉默几秒后,才沙哑出声,“抱歉。”
“吓到你了吗?”
林溪白垂眸看着那片冰凉的瓷砖地,慢慢的,眼眶染了红。
……为什么,要是陆尧洲呢。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仿佛生来带着数不清的罪孽。
男人还有些手足无措,长睫微拢,僵硬无比。
从小被当作蛊虫养大,他能轻而易举的辨别出伪装好的杀手、能从容不迫的从数十人围困中脱身、能坦然赴死。
却又在此时,彷徨又踌躇着。
低声道歉,“对不起……”
林溪白的泪啪嗒落下。
在瓷白地砖上砸开一朵小小的涟漪。
她上前几步,抓住了陆尧洲的手腕。
“你跟我来。”
张口便是微弱哭腔,只能短促说完,然后拽着陆尧洲往主卧而去。
指尖下的身躯格外僵硬,却又异常乖顺。
被她拽着走进主卧,又被她推倒摁在柔软床上。
在陆尧洲想要起身的一瞬,林溪白蓦地伸出手臂,俯身抱住了他。
眼睫一颤,就有湿漉滚烫落在陆尧洲的肩头。
制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你就在这儿睡。”
“陆尧洲,我陪着你睡。”
他身上很热,将林溪白微凉的指尖都熨帖温暖了。
他们一起躺在柔软床上,陆尧洲无意识绷紧着身体,林溪白什么也没说,只是努力抱着他。
低声问道,“陆尧洲,一定要争吗?”
陆尧洲缓慢的闭上眼,残忍吐字。
“会死。”
林溪白早知道这个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带着鼻音的声音听着委屈巴巴的。
“那你一定要活着。”
“陆尧洲,我这么喜欢你,你一定要活着。”
陆尧洲喉结一滚,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深夜宁静,小姑娘甜润的嗓音似是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紧紧束缚。
他该走了。
再待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舍不得、越来越心软。
然后,连累到林溪白。
……
林溪白小声的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说到累了,才阖眼睡去。
呼吸清浅,眼尾还带着很淡的红。
陆尧洲半蹲在床边,眸光深黯,安静的注视许久,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小姑娘的额间很轻的落下一吻。
他曾经以为,什么都不在乎、包括生死,才会没有弱点。
可现在,看着小姑娘蹙眉沉睡的模样,又倏而体会到了更为酸涩复杂的情绪。
偏偏心里有了她。
才会惜命,才会战无不胜。
——他想活了。
第103章 「月见草」完
林溪白醒来后,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发了很久的呆。
陆尧洲连走都是无声无息的,没有留任何信息,沙发也重新放回了原位,关于他的所有物品都连带着消失不见。
就好像。
他从没有出现在林溪白的生活中一样。
林溪白慢吞吞坐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眼。
唯一没有抹除的痕迹,便是静静躺在她列表中的一个月亮头像。
上一条信息,还是她说今晚要迟点下班,陆尧洲回了个好。
林溪白抿了抿唇,敲着屏幕。
【林溪白】陆尧洲。
【林溪白】我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
-
从冬城回来后,林溪白偶尔会陷入短暂的出神中。
并且开始爱往寺庙中跑。
郑伊侗被她拉上去了趟长檀寺,小姑娘跪在软垫上,闭眼虔诚许愿着什么。
还在门口处求了个签。
郑伊侗也跟着摇了签筒,竹签从签筒中弹出,掉在木桌上,又弹起小小弧度,往桌下落着。
她低头去看,下意识要弯腰去捡。
先她一步,有只手拾起了那支竹签。
眉目慈和的大师将竹签双手递给郑伊侗,目光在她腕骨上的深色佛珠上一落,笑意柔和。
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您就是觉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吧。”
郑伊侗握着竹签,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灵云大师。
她和林溪白被请到了后院的禅房中,灵云大师倒了茶给她们,在一旁的铜盆中洗了手后,才接过了郑伊侗的竹签。
没急着解签,而是笑了笑,“善信幼时,与我在医院见过面。”
郑伊侗攥了攥指尖,“是,那时哥、南宸他命格有异,他说连累了我。”
“还是麻烦灵云大师出手,才将我救回。”
灵云大师安静聆听着,倏而很轻的叹息一声。
“觉行性子执拗,倒是因着善信改变了不少。”
“当年他生了心魔,一口咬定是自己过错,日夜辗转难眠,我便将这串供奉在佛前十余年的珠串赠予他,告诉觉行,他妄自沾染了因果,若是为了善信,便虔诚礼佛。等到有朝一日,重续因果。”
灵云大师笑意慈和,“如今看来,阴翳已散,他也终究得偿所愿。”
竹签被压着,轻轻推到了郑伊侗面前。
“此为上上签,心结已了,往后是康庄大道,只需坚定携手度过。”
当年那个只能隐于暗处的小少年,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救赎。
灵云大师的目光往旁一落,双手合十,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伸手接过林溪白递过来的竹签。
“中上签。”
他没说什么玄之又玄的禅语,直截了当道,“善信所求之事不久后就会有个回复,过程历经曲折,但最终结果是好的。您可以稍稍放心。”
林溪白怔怔听着,用力点了点头。
她所求也不过是这一个中上签的结果罢了。
又见灵云大师看向她,低垂的眉眼间,是慈祥悲悯。
嗓音和缓。
“往后余生,万望多做善事,抵消所造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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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尧洲离开后的第三个月。
林溪白听从灵云大师的话,从自己的小金库中分了点儿出来,用于资助山区贫困儿童。
她之前就有去京都郊区一家福利院做义工的习惯,之前东奔西跑的去时不定,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京都,时间也固定了起来。
今天又带了一大包的书本和零食去。
小孩儿们欢呼雀跃的围了上来,眼眸亮晶晶的,一个个嘴甜地喊着“谢谢白白姐姐!”
院长阿姨接过了她带来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
林溪白笑意浅浅,“没关系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