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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人力办公室和其他小伙伴打声招呼就离开的时候，在公共走廊看见一个穿着真丝短袖衬衫裙的高挑女人正对着窗台打电话。

　　“呢个合同唔得嘅，我冇可能畀你过，你先攞返去重新改过。这个合同不行的，我不可能给你过，你先拿回去重新改过。”她讲一口流利的白话，语调很好听，能听出来不是本省的语调，是偏向周茉小时候看 TVB 电视剧的港式口音。

　　因为声音是带着一点儿磁性的沙哑，周茉很喜欢她的声音，就多留意了她一会儿，正好遇到她挂断电话转过身来。

　　一张明艳大气的脸铺陈在周茉的面前，周茉顿时回忆起施迹晴的企业微信头像，施迹晴似乎不太上相，她本人比那张照片还要撩人心弦。与此同时，周茉还发现她就是裴知夏手上那张违章照片的主人公。

　　意识到对面女生没有移开过的视线，施迹晴微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在脑海里翻找了半晌，才把面前这个自带疏离感的气质女生和前段时间不停催促她合同的那个 Molly 联系起来。

　　“Molly？”施迹晴不确定地在嘴边过了一遍她的名字。

　　“Sunny，您好。”周茉顺势走到她的旁边，思忖几秒，还是冒昧地开口询问，“抱歉，方便问一下您认识王岩吗？”

　　施迹晴觉得这个第一次见面就问她另一个人的同事有点儿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回答她：“这个名字有点儿普通，不过我确实认识一个叫王岩的男的。”

　　施迹晴能问心无愧地和她聊起王岩，还用‘男的’这种词语，周茉的心立刻安下大半，又追问：“是在亿赛工作的王岩吗？”

　　“咦，你和我认识的好像是同一个人？”施迹晴这才对周茉突如其来的搭讪有点儿模糊的猜测，原来是有共同认识的人，“你之前见过我和他一起？”

　　对方给了梯子，周茉当然是麻溜地往上爬，试探着抛出钩子：“是啊，她是我好朋友的丈夫，我前几天好像看见你们了。”

　　“咩，佢有老婆嘅什么，他有老婆的吗？？”意识到被欺骗，施迹晴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语言系统自动切换回她熟悉的白话。

　　“咁佢仲对我死缠烂打，死渣男！那他还对我死缠烂打，死渣男！”没等周茉下钩子，施迹晴就倒豆子一般把话往外倒，“好彩我嫌佢发脚线太高，人又油，冇搭佢！幸好我嫌弃他发际线太高，人又油，没搭理他！”

　　施迹晴这话信息量太大，周茉大脑一下宕机，反应了好几秒才把信息梳理清楚。首先王岩确实出轨了，不过成功与否存疑，但肯定是有贼心，并且隐瞒了婚史外出泡妞；其次施迹晴确实不是小三，甚至还很是嫌弃王岩。

　　“好让你朋友去做妇科检查啦！”骂完渣男，施迹晴的情绪终于平稳一些，同情地扫周茉一眼，无奈地抿抿嘴角。

　　“虽然很冒昧，但能不能麻烦你提供一下他出轨的证据给我，我的朋友她有点儿死心眼，不相信她丈夫会出轨...而且后续万一...他俩谈判有可能也需要这些东西。”尽管不知道裴知夏到底会做出什么选择，周茉还是倾向于替她把证据都准备齐全。

　　施迹晴人很仗义，显然对出轨渣男深恶痛绝，立刻就答应下来：“没问题，渣男就是该死！”

　　思考了一下工作微信不适合发这些内容，施迹晴又主动提出：“你加我微信，我把他那些舔狗言论都截图发你，如果后续是要作为民事案件证据的话，我可以用另一个手机拍摄录屏给你。”

05

　　裴知夏看到施迹晴那边提供的证据后崩溃了，但很可怜的是，成年人连崩溃都需要在规则内，她要先安顿好孩子才能出门喝酒发疯。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周茉借着昏暗的灯光，托腮望着借酒浇愁的裴知夏。

　　岁月优待美人，这些年的家庭生活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到现在她仍然出门会被误以为是个大学生。但作为朋友，周茉是知道裴知夏到底吃了什么苦的。

　　爱情是消磨得很快的，裴知夏早就发现当年那点一腔孤勇的爱意根本不足以支撑一段婚姻，甚至不足以支持她撑住生育的苦痛。

　　当她孕晚期耻骨疼痛、肚子被宝宝踢得很痛、五脏六腑被压迫、侧睡都没办法睡的时候，她的丈夫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喊他给她倒杯水都难。当她要求生产打无痛，丈夫却站在婆婆的那一边，认为麻醉对胎儿不好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只是这个家里的生育机器。

　　生育的苦痛就像开盲盒，并不是钱能解决的，孕反、腹直肌分离、子宫膀胱脱垂导致产后漏尿...裴知夏很不幸地开到了黑色的盲盒，修复手术后坐了一段时间的轮椅。

　　裴知夏曾经庆幸过，起码她没有在产后后遗症的基础上再叠加贫穷的 buff，周茉在这一瞬间回忆起她当时苦中作乐的语气，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现在这个一边哭一边后悔生下孩子后悔结婚的裴知夏。

　　裴知夏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酒吧这种喧闹的环境，就像是一滴水汇入河流，完完全全吸纳她的狼狈。五颜六色的灯偶尔晃过她那张沾满泪水的脸，周茉垂下眼睫，盯着面前的酒杯，不忍心再看。

　　“hey！”施迹晴从身后拍了拍周茉的肩膀。

　　“你也在啊？”周茉熟稔地和施迹晴打招呼，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她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装扮，珠光眼影闪得隔三米都足够吸引视线，被黑丝包裹的大长腿招摇又性感，一颦一笑之间满是风情。

　　女人之间的友谊其实很好拉近。通过下午的事情周茉发现施迹晴人还挺仗义，完全推翻了对她的第一印象，加完微信就和她多聊了一会儿，意外发现彼此性格很对味，相谈甚欢。周茉猜测裴知夏可能要找酒吧买醉，就顺势问施迹晴有没有推荐的安全一点的酒吧，施迹晴就给她安利了这家，说她在这家酒吧占了点股份，可以帮她留个比较好的位置。

　　裴知夏已经喝得八分醉，迷迷糊糊地扫过身旁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突然生猛地拽着她的手臂嚎叫：“我好痛苦啊！”

　　施迹晴和周茉对视一眼，后者无奈地耸肩，怕她听不见还特地放大说话音量：“不好意思，我朋友已经喝醉了。”

　　“不要紧！”施迹晴顺势在裴知夏旁边落座，用另一只没有被拽住的手拿了一只空杯子往里倒啤酒，随后干脆利落地就着裴知夏的杯子碰了一下，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和施迹晴的语气一样爽快洒脱，“我陪你喝！”

　　“喝！”已经不太清醒的裴知夏端起空酒杯就往嘴里灌，在发现喝到空气之后茫然无措地眨眨眼，一张萝莉脸显得更加单纯。

　　施迹晴望着裴知夏这副呆样，发出清脆如铃的笑声，一把拎起酒瓶子帮她倒酒，像是照顾小朋友一样贴在她耳边叮嘱她：“喝慢点哦！”

　　眼瞅着两个互相不认识的女人在卡座莫名其妙地喝了起来，周茉无奈地苦笑，这事在奇怪中又透露着一丝合理。不知道裴知夏明天醒来知道，昨晚陪着她喝酒的是她曾经误以为的小三是什么想法。

　　在她俩你来我往地喝了几杯之后，周茉决定去上个洗手间顺便把账结了，再回来捞走裴知夏：“我去个洗手间。”

　　等周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无意中路过角落一个相对安静却爆发吵架声的卡座。走道里好几个服务员和群众在围观，她随意地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男主人公是她在地铁里遇见的那个男生。

　　并不明亮的环境也能看出男生的狼狈，头发被女生揪得凌乱，Golden Goose 的白色 T 恤的衣领也被扯歪，下半身卡其色的工装裤和脚踩的对钩的鞋子倒是幸免于难。周茉并不怎么买运动鞋，但也能看得出这鞋的配色和款式很少见，不是什么便宜货。

　　周茉对情侣吵架并不感兴趣，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一声饱含怨念的怒吼，话语的内容成功令她止住脚步：“郭彦今，我们完了！”

　　发出尖锐声音的是站在郭彦今旁边的女生，她似乎已经单方面对郭彦今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击打拉扯。女生衣着和头发都完好，郭彦今显然一直逆来顺受，并没有做出回击反应。

　　然而这种时候的沉默让女生更为生气，宣布完分手宣言她还不解气，又重重地搡了郭彦今一把，再抛下一记重锤：“今天的单你自己买！”

　　郭彦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女生就干脆利落地拎包走人，连眼神都不屑再往他身上瞟。

　　郭彦今反应了好几秒，似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回过神来淡淡地扫一眼围观的人群，声音略带嘲讽：“没见过人分手吗？”

　　服务员自然听见了刚刚那句买单言论，不断地扫视打量这个长着一张小白脸衣着不菲的男生，还是遵从内心想法，向前一步弯腰询问：“先生您好，不知道您这边是买单还是继续？”

　　郭彦今的面上掠过一丝窘迫，背脊线条僵硬，嘴里却强撑：“当然是继续。”

　　“好的，那您买单的时候随时叫我。”服务员面上不动声色，转身的时候却刻薄地朝同伴努嘴，疑心这名男顾客余额不足以支付他的消费。

　　没有热闹可看，聚集的几个人都逐渐散去，唯有周茉站在原地，将郭彦今双手撑头，一副头疼的烦躁状态收入眼底。即便是衣裳凌乱，满脸颓废的狼狈相，郭彦今那张脸的瞩目程度却丝毫不减，在周茉看来，反而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周茉扫一眼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在心底对这一桌的酒水价格有了大概的预估。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