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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眼看见守在病床前的褚时沅，她有些诧异：“你一直在这里？”

褚时沅的嘴向来不饶人：“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希望是你妈，还是温泽川？”

陶韵初：“……”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跟他掰扯，起身下床去洗手间。

她低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脚刚沾地，就险些摔倒。

褚时沅破天荒的扶住她。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陶韵初脑子里是驱不散的困惑。

这是她的错觉吧？

他怎么会在意她的死活？何况，摔一跤也死不了人。

解决完从洗手间出来，她看见褚时沅一直杵在洗手间门口守着，十分不解：“你……不回去休息？我没事儿，一个人也行。”

他大可不必突然对她好起来，她不想再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期许。

褚时沅没应她的话，扶着她回到病床上躺下：“想吃什么？”

陶韵初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我自己知道点外卖，你回去吧。”

某人充耳不闻：“你要是吃不惯外面的，我让张妈做了送来。”

陶韵初：“……”

她偷摸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确认很疼，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所以，这到底是是刮的哪门子邪风？

见她不说话，褚时沅又顾自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唇边。

她别过头去：“你是不是有病？能不能正常点？”

褚时沅眸光一阵晦暗，将水杯放下：“我给你约了一周后的手术。”

陶韵初满头问号，她就是感冒发烧，怎么就要做手术了？难不成得了什么绝症？

因为她要死了，所以褚时沅才突然对她好？

她先是一阵紧张，但一想到自己本来就糟粕得没有任何希望的人生，又觉得无所谓了：“什么病啊？治得好还是治不好？”

“不是病。”褚时沅抬步走到窗边，习惯性想点支烟，大概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摸烟的动作变成拽了拽领带：“你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陶韵初脑子待机了两秒。

她怀孕了？

然后……褚时沅要她打掉？

她只花了半分钟消化、接受，抬眼看着他，无谓的道：“哦。”

她以为自己会无所谓来着，本来这个孩子就没有降生的必要，可为什么……心里涩涩的？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没有完整家庭的孩子是不会幸福的，与其把他生下来遭罪，不如让他早点重新投胎到好人家。

世上能幸福的人本来就不多，她和褚时沅的童年，都不完美……而且，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步入婚姻殿堂，也不会相爱。

第七十六章 不想打掉孩子

刚才她怎么赶褚时沅都不走，现在，他改了口：“你好好休息，我让张妈过来。”

陶韵初淡淡‘嗯’了一声，没有看他。

听到关门声响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手不自觉的覆上小腹，那里还很平坦，看不出有一个小生命存在的痕迹，可他确实存在，而且生命力旺盛。

陶韵初住院的三天里，褚时沅都没有再出现。

回到家，张妈给冰箱添了满满的食材，都是营养丰富的。

张妈虽然没说，但陶韵初隐约觉得，褚时沅已经都告诉她了。

平常的生活上，张妈也对她照顾得更加仔细，完全是照顾孕妇的标准。

不知道为什么，她胃口变得特别差，白日里几乎睡了一整天，醒来也不觉得饿。

晚上，褚时沅终于露面了。

餐桌上，陶韵初艰难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完全没有食欲。

褚时沅盛了汤放在她跟前，又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碟子的菜。

陶韵初拿筷子的手僵了僵：“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也没必要愧疚。我越惨，你不是应该越高兴么？但是，我觉得，报复归报复，孩子是无辜的，以后，别再这么不考虑后果。”

褚时沅没说话，沉重的气氛在空气中浓得几乎快要凝固。

吃过饭，褚时沅没有多逗留：“手术那天我来接你。”

陶韵初点了下头，算是答应，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决定是一致的，没什么可大吵大闹的，显得过于和谐，有点变了味道。

夜里，陶韵初失眠得厉害。

她鬼使神差的下载了一个孕婴APP，看到上面显示的，她妊娠的月份，胎儿已经葡萄大小，有了一点点小人儿的模样。

这个时期，她应该有妊娠反应来着，可从头到尾，她都毫无察觉。

宝宝如此体贴，她却不能留他了……

等回过神，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立刻放下手机闭上眼，试图用从小到大的不幸阻止自己改变主意。

一个声音在警醒她，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会跟她一样在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她还在上学，无法给孩子想要的一切，孩子只会和她一样颠沛流离，完全没有意义。

另一个声音在劝她，生命本就被赋予了意义，只要有一个人爱这个孩子，那孩子就不会可怜。

这个声音还在大声问她：“难道你会不爱这个孩子吗？难道你会让这个孩子出生后过得跟你一样吗？不会的对吗？”

最后，后者占据上风，她抛下了警醒，拿起手机给褚时沅发消息：我不想打掉孩子……

在摁下发送键之前，她又停了下来。

她知道，褚时沅不会允许的。

僵持良久，她又把字尽数删除，现实终归是击溃了所有不切实际。

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那个必要。

到了手术那天，褚时沅一早就到了。

他在楼下，没进门。

接到他的电话，陶韵初一句话没说，听他说完就挂断了。

她心里是有情绪的，不知道是在怪他，还是在恨他。

今天也是褚时沅自己开的车，阿泽不在。

一改往常，他今天开得特别平稳，遇到别车插队的，他也毫无脾气的忍让。

陶韵初侧过脸看他，他的侧脸平静异常，没有戾气，没有冷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或许是这些让她有了开口的底气：“这个孩子……能留下吗？我可以自己养，跟我姓，和你沈家没半点关系。”

第七十七章 人性本就薄凉

褚时沅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不可能。”

陶韵初知道，她要是再坚持，他必定会用最难听的话讥讽她。

讥讽她的不自量力，甚至还有可能会觉得，她留下这个孩子是有目的性的。

他坚定的态度，让陶韵初放弃了挣扎，就这样了吧……

做流产手术的手术室外，坐满了等候的孕妇。

陶韵初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不要自己的孩子？

那些人，从年轻到中年的都有，形形色色，可脸上带着悲伤的，却少之又少。

极少部分孕妇有另一半陪同，大多是一个人来的。

这个现象，在她看来真的很怪异。

还是说，人性本就薄凉？

等待的间隙，褚时沅一直守在她旁边，连接工作上的电话也没挪开半步，不知道是不是怕她跑了。

隔壁座位的中年妇女小声问她：“妹子，你也是来做人流的？”

陶韵初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不太想谈及这个话题。

中年妇女瞄了一眼褚时沅：“我看你年纪很小，你老公也很年轻，你们应该刚结婚不久吧？怎么就不要孩子呢？是检查出有什么缺陷吗？”

陶韵初抿抿唇：“他不是我老公。”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像是冷不丁听到了什么大八卦，难以消化。

不用想也知道中年妇女心里在嘀咕什么，无非就是，年轻人，思想前卫，行为开放，随随便便就因为露水情缘搞出孩子来堕胎。

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陶韵初。

护士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她下意识颤抖。

进那扇门之前，她回头看了看褚时沅。

他没有迎合她的视线，无所察觉似的，低头看着手机。

等陶韵初进去后，他又忽的抬起头，盯着手术室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什么。

手术过程并不痛苦，麻药进入身体，世界很快陷入黑暗，什么也不会感觉到。

陶韵初只觉得短暂的睡了一觉，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医生叮嘱她，挂完点滴观察一个小时就可以走了。

从手术室出来，她被送到输液区，点滴滴答滴答的顺着透明滴管输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