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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且是深色，应是来自做粗使活计侍女的衣裙。

庄回舟刚想问有什么发现，宅子那边有动静了。

离湖边最近的一扇木门被打开，好多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庄回舟拉着苏憬就要躲。

“你们尽管跑，上官忆还在我们手上。”打头的是个女子，听声音像是钰蓉。

庄回舟无奈，见苏憬没有丝毫要跑的样子，干脆挺直了腰杆：“谁说小爷要走了？本少爷在这等你呢。”

此话一出，庄回舟也察觉到一丝不对，他悄悄转头看向苏憬，还好她应该没有察觉。

倒是钰蓉的恼了：“登徒子！看夫人来了怎么收拾你！”

那队人将湖心亭围得水泄不通，站不下的人就等在水边。萱蝶和上官忆也被请来了。

“庄哥哥苏姐姐，你们刚走她就来了，说夫人明日清早要召见你们，我们没拦住。”上官忆开始哭。

萱蝶在一边哄道：“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先前她也猜出了七八分，看苏憬现在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已是十分确定了。

果然，苏憬淡淡道：“那就等聂夫人来了再说吧。”

钰蓉冷哼一声，没有理他二人。

几盏茶的功夫后，聂夫人急匆匆地来了：“你们二人在这里作甚？我是让你们查探，但是跟此地有何关系？”

庄回舟气不过，就差指着鼻子骂了：“是你贼喊捉贼，当然不愿意承认。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当着那么多人杀豆蔻，但是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至于我们为何在此，当然是来找证据！”

聂夫人怒目圆睁：“笑话，本夫人要杀人，还用如此拐弯抹角？”

庄回舟还要争辩，苏憬拉住了他，直直迎上了聂夫人此刻恨不得吃人的双眸：“夫人是凶手，但也不是凶手。”

西州城（九）真正凶手

苏憬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跟在后头的侍女不知是因为夜里风大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都在发抖，手里的灯笼跟着在摇晃。

“苏姑娘何出此言？”聂夫人气极反笑，“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你们几人就去这湖里喂鱼，能陪着我儿，也是你们的荣幸。”

“那我就从夫人的儿子说起吧。确切说来，应是从夫人儿子的墓地说起。”苏憬拿起刚刚那块碎布还有那素簪，“不知平日里，侍女们是否可以随意来此走动？”

“当然不可以。这里是小公子长眠之地，岂能容忍闲杂人等打扰。”钰蓉飞快回道。

“这就怪了，不仅有人来，连墓里的土都有人动过，夫人可知道？”

聂夫人脸上不易察觉地抽动了几下：“谁人如此大胆？”

“兴许是担心小公子独自在此会孤独。听闻小公子离世时正是孩童喜欢扎堆玩乐的年纪。”苏憬边说边想起些以前见过的小孩子，尽可能讲得生动些。

“你不要东扯西扯。这同那帮厨丫头的死有什么关系！”聂夫人盯着苏憬，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自是有关系。豆蔻在来此之前，只知道她自己被夫人您逼着暴饮暴食，除此外有上官忆，还有之前呕血而亡的然儿。她就算猜测还有旁人，但终究不知道有多少人，且不知道这些人最终都如何了。”苏憬一个一个数起来，她往夫人背后看了看，消瘦的侍女不在少数。

她说到此处时，她们抖得更厉害了，有几个悄悄捂住了嘴，似是想起什么恶心之事。

“什么暴饮暴食！那是看得起她们，赏赐！寻常人家的女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那样一顿。”聂夫人冷笑一声。

“不知道她是真的这般想还是为了开脱。”庄回舟小声嘀咕。

“不知夫人可有算过，因着您这番赏赐而断命的侍女有多少？恐怕数不清了吧？她们又埋尸何处？恐怕小公子的墓再大，也塞不下那么多玩伴。”苏憬看着墓边松动的青砖，毫无波澜地问道。

庄回舟以为聂夫人会发狂，没想到她只是看着苏憬笑：“不好么？她们有资格陪着我儿，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此言一出，后面的侍从还有侍女哗然一片，不仅因为此事本身，更因为聂夫人将此事摆在明面上当着外来贵客的面说，他们摸不透聂夫人究竟是何用意，难道是想发泄一番，然后将在场之人……有两个侍从不想坐以待毙，趁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往前院去了。

议论之声不歇，钰蓉大声呵斥，但聂夫人只是不停大笑，竟有些疯癫之态。

“她这是……憋得太久？”庄回舟看她不像装的，他突然想起了云满楼那位掌门，怕不是如他一般，只希望有个人来戳穿自己？

苏憬没有接庄回舟的话，她看着聂夫人：“豆蔻便是见了这番情形，才知道那些侍女最后的下场。她惊叹于夫人您手中葬送的人命。若只是到这里，她还不至于死得如此之快，直到她挖出了废弃小院里埋着的两本簿子。”

聂夫人恍然大悟：“原来那日是她？那个贼妇，还在骗我。罢了，罢了，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儿，我的女儿，都不会再活过来。”

庄回舟彻底懵了：“她不知道那日院里钻狗洞逃走的是豆蔻？那她为何要杀人灭口？”这话一出，庄回舟就知道自己想岔了，若真要杀人灭口，难道待会聂夫人要将在场的人全杀了？

庄回舟抖了一下，不会吧。

“因为豆蔻不是聂夫人下令所杀。我说凶手是夫人，因为豆蔻是聂夫人逼死的。”苏憬将豆蔻在废弃小院发现的两本簿子所载，还有院中妇人所述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在场的年轻侍从侍女无不哗然，他们大多是近几年才入了府，哪里知道这些密辛，好几个胆小的侍女跌坐在地上，担心今夜真的不能活着离开此处了。

“豆蔻一开始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也以为夫人您看见了她，终日担心您会赐死她，便存了自戕的想法，只是有些犹豫。直到传来消息，我们几人要来拜访，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萱姑娘毕竟是凌恒宗掌门弟子，豆蔻决定试上一试，若是将此事捅到我们面前，说不定还有希望，她不想怂恿上官忆来说，见然儿有脱身之意，故意在她面前说庄回舟有多好。”苏憬一口气说到此处，这才换了口气歇一歇。

“所以豆蔻是想借然儿引起我注意，然后让我们顺藤摸瓜查下去？只是没想到她的身子已经差到了那般天地，竟然去了。”庄回舟张大了嘴，颇为震惊，许是又想起了那日清晨床上的女尸。

“没想到此事很快便被聂夫人压了下来。豆蔻见此计无用，想起前几日为了自戕，托上官忆外出买的菇子，那菇子若与酒同服，量大的话会致死。豆蔻那几日许是呕血，许是有其他难受之处，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再兴许还有对然儿的愧疚之意，这次她干脆自己来，让自己死得激烈些，死在众人面前，死在要毒害聂夫人的由头上，这样聂夫人才没有法子轻易将此事压下去。”苏憬微微叹气，“她是在用自己的死，为尚且存世的侍女们，搏一个出路。”

在场的人突然安静了，人群里几个消瘦的侍女捂着嘴在啜泣，她们不敢哭出声，若说从前，她们的命是自己的，是爹娘的，从这一刻起，还背上了豆蔻的期望。

上官忆听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萱蝶也低着头，颇是难受，豆蔻同江湖儿女的身份沾不上半点关系，但她所做之事恐怕没有几个名门弟子敢轻易尝试。

聂夫人沉默了很久，身边的钰蓉也低头不语。

“所以呢，你们想如何？让我偿命？”聂夫人突然开口大笑，“我终于可以去陪我的儿女了么？”

“没想到这些年，你竟然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传来，侍从侍女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跪倒了一片，上官忆小声道：“城主居然来了！”

苏憬几人见上官忆提示，纷纷向城主行礼问好。

城主满脸疲惫，他摆了摆手：“本座一直无暇见你们几位，没想到此番竟是在此等情形下相见，本座甚是惭愧，是本座疏忽了后宅之事，让各位见笑了。”

“传说西州城城主聂千峰刚直不阿，果然啊。”庄回舟在苏憬耳边小声嘀咕。

苏憬有些纳闷，庄回舟怎么又开始憨了，不怕人家听见？

没成想，聂千峰居然笑了：“庄公子所言甚是，此事本座毕会公正处理。”他示意下人们都退下。

侍从侍女们感激涕零，这是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