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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霜月看着左手手腕上隐约可见的暗紫印记，心底涌上一抹惆怅。

沉寂半响后，她将锦盒内的丹药服下，待暗紫印记褪散。

一旁烛架上的霓彩夜明珠发出璀璨的光芒，在雪白床幔上折印出一道彩虹。

这颗夜明珠，是牧雨曾送给霜月的新婚之礼。

“霜儿，雪落之时只有白雪与你相伴，这夜明珠能映出彩虹，是我赠与你的斑斓世界。”

曾经他满心满眼都是她时，从不吝啬关怀和爱意。

霜月躺在冰凉的床榻上，闭上眼不去看那夜明珠。

轻颤的睫毛有些湿润……翌日。

霜月从梦魇中醒来，身侧依旧空无一人。

又是夜不归宿，今日该回来了吧？毕竟，今日是他们成婚九百整年，亦是她的生辰之日。

霜月换好衣裳起身出了房间，看到庭院中仙娥上下忙碌着，在为今日这个喜庆日子做准备。

梅树上的冰凌被雕成缩小版的牧雨霜月模样，彼此依偎在一起，幸福有加。

霜月不由得心里一暖，昨日心底的阴霾刹那间烟消云散。

突然，不远处忙碌的两个小仙娥七嘴八舌地聊起了天。

“风神殿下昨夜又去了百花宫，你说殿下心底到底还有没有雪神殿下？”“谁知道呢，主子的心思我们哪猜得到……”霜月身形一僵，心口的温度好似一瞬便消失无影，回归冰寂。

她敛了神，转身从侧门离开仲皋宫。

药檀殿。

霜月站在寒气逼人的洞口，挤出一丝浅笑走了进去。

万年玄冰之下，冰封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子。

那是霜月的师父，玉沙。

一千多年前，一场动荡三界的天魔大战让天灵界损失惨重，司雪神职的寒酥宫惨遭灭门。

师父老人家用她最后的神识护住雪神之印，传承给了霜月，自己却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霜月隔着冰棺轻抚过师父的脸庞，问向一侧的负责守护的药仙。

“药仙大人，您说我师父何时能醒？”药仙捣药的手一顿。

“神仙每隔千年就要历经一场未知的劫难，渡得过便修为增进习得正果，渡不过便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老雪神昏睡了千年，对她而言，其实也是种痛苦。”

霜月呼吸一滞，沉默着垂下了眼帘。

她强行用这万年玄冰护着师父残存的神魂和仙骨，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执念吗？霜月蹲坐在冰棺旁，将头轻轻靠在冰面上，好似小时候那边依偎在师父身边。

“师父，我该如何是好……”哽咽的嗓音，饱含了太多的无助和彷徨。

晌午时分，霜月从药檀殿离开，孤身回了仲皋宫。

牧雨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一袭淡蓝锦袍，衬得他身形挺拔俊朗。

看到霜月回来，牧雨拂手拿出一个白玉锦盒，递给了她：“生辰快乐。”

霜月看了看装扮温馨的庭院，还有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将视线定格在白玉锦盒之上。

看着锦盒内泛着仙气的桃花酿，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雪神与桃花相生相克。

牧雨，你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第二章 护主心切

沉默片刻，霜月什么都没说，将锦盒随手放在了桌上。

“谢谢，用膳吧。”

牧雨看着她寡淡如水的神态，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两人相对而坐，庭院中新开的几枝梅花让冷清的庭院多了几丝温情。

霜月看着牧雨，将心底的难受敛去，轻声问道：“今日控风，可还顺畅？”牧雨未抬眼，淡声道：“嗯。”

霜月还想再说点什么，缓解此时沉闷的气氛。

可张了张嘴，却也无话可说。

一瞬间，她心底似乎空了一块。

曾经，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每日牧雨回来都会绘声绘色告诉她一些人间趣事，惹得她开怀大笑。

可不知何时开始，对于牧雨的生活，她已一无所知。

霜月沉默着吃着桌上的佳肴，如嚼石灰。

入夜。

牧雨早早躺下，背对霜月而眠。

霜月看着这个多日未归的男人，心底的惆怅愈浓。

她小心翼翼地朝里靠了靠，环住了牧雨的后腰，想驱散内心的寒凉。

可下一瞬，牧雨移开了她的手，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困了，睡吧。”

霜月手一空，浑身瞬间彻凉。

牧雨，你曾说无论是百年千年，都要夜夜与我相拥而眠……现在，你全都忘了吗？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和她的轻微哽咽杂夹在一起，让房间更为压抑。

绣着戏水鸳鸯的床榻，中间空出一道沟壑，好似永远无法跨越。

辗转一夜，又到天明。

霜月醒来时，床侧空无一人。

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床装扮，再陪白泽兽在庭院中玩雪。

仙使突然来报，百花宫桃花仙子春盈到访。

霜月柳眉一拧，她来做什么？正厅。

霜月看着款款走来的春盈，身穿一身水粉纱裙，步步生莲。

她眉眼间的魅惑和妖娆自骨而生，这样姣好的模样，难怪会让牧雨流连忘返。

“桃花仙子有事？”春盈打量着富丽堂皇的仲皋宫，看着霜月的眼里带着一抹嫉妒之色。

“小仙见过雪神殿下。”

春盈从袖中拿出一块黛蓝色手帕，半娇羞半炫耀道：“这是风神殿下前阵子落在我百花宫的贴身物，忘了带走，我便给他送来了。”

霜月一眼认出，这是她数月前，亲手给牧雨缝制的帕子。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春盈瞧她这幅模样，不禁得意一笑。

她将手帕如脏物一般丢到霜月身上，正要狠狠羞辱一番。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一阵惨痛。

“啊！”白泽兽眼眸猩红，龇着牙朝春盈冲了过去！此时的白泽兽尚未进化，如今模样不过凡间犬狗一般，但它凶神恶煞追的样子，还是让春盈狼狈逃窜，避之不及。

“雪神殿下，你还不管好这只孽畜！”霜月本已勃然大怒，见春盈变成这副模样，只好压抑怒气，吩咐赶来的仙娥：“送桃花仙子回百花宫。”

仙娥不敢耽搁，连忙护送春盈离开。

霜月转身看着垂着尾巴不敢看她的白泽兽，鼻尖一酸。

她蹲下将它抱起：“小白莫怕，我知你护主心切，不怪你。”

走回厅内，霜月捡起手帕，心中的酸楚蓦然翻涌。

她使出灵力，慢慢将帕子化为灰烬。

不被珍惜的东西，不要也罢。

霜月靠着小白，汲取着唯一的一丝暖意。

夜幕渐沉，仙娥们将晚膳端上了桌。

看着对面空空的座椅，霜月食之无味。

今日，又是她一人。

霜月拿着传音鹤把玩，斟酌着要不要联系牧雨。

这时，冰凉的传音鹤一阵晃动。

霜月眼眸一亮，连忙捏碎，却发现是药檀殿的药仙传来的声音。

“雪神殿下，你师父出事了！快来！”

第三章 自断姻缘

霜月心一沉，纵身一跃往药檀殿驾云飞去。

万年玄冰制成的冰棺下，师父玉沙的身躯正在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瞬，她的身子便会化为灰烬，消失在寒冰之中。

药仙一面用治愈术稳住冰棺结界，一面要霜月做好心理准备。

“千年之劫，老雪神大限已至，还望霜月殿下莫再强求。”

霜月靠在寒冷的冰壁上，痛苦低喃：“师父，别离开霜儿…”不要这么残忍，让她失去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万年玄冰不能稳固师父残存的神魂，牧雨身为四大上神之首，应该有法子吧？霜月不愿放弃，连忙拿出传音鹤，手颤抖地险些拿不住。

好不容易灌输灵力感应到牧雨的气息，但不论传音鹤震颤了多久，都没能听到牧雨的一丝丝回应。

她不死心，一遍又一遍输出灵力给传音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心中漫上来无边无际的惶恐。

“牧雨，你到底在哪……”不知不觉中，霜月已泪流满面。

而就在这时，冰棺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目白光，还带着震颤耳鸣的声响。

白光过后，冰棺中，再无一丝身影。

老雪神，化为齑粉，彻底神陨了。

耗费太多仙力的药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看着霜月，表情悲痛。

霜月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看着冰棺。

心里像是被压上了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