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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人真是好生不要脸！”念儿气道，“儿子那般不争气，竟也好意思叫您安排他进御书房。如今这三人的所有荣华富贵，皆是因为红兰的死，不念着这闺女的好也就罢了，竟连她的坟墓都从没去看过一眼。”

沈沅摇摇头，反安慰起了她：“世上这样的人何其多，不必放在心上。”

“郡主，您难道不生气吗？”念儿忍不住问。

沈沅依旧是摇头。

她不生气，只是替红兰觉得不值。

“过阵子，多替红兰准备些香烛和纸钱，我带你去邈山看她。”她道。

念儿点头：“郡主放心，奴婢会将她父母的那份也一并备上。”

……

与此同时，殿门外。

那衣着朴素的吉山，回头看向沈沅所在的方向。

苍老粗糙的脸上，是一双冷清阴戾的眸。

第六十六章

也不知是不是沈沅的错觉，她似乎在殿里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青草气味。

自从破庙那夜以后，她就再没见过阿月。

不，是慕容容樾。

她听说他是皇族，是鬼殿护法，天生就与常人不一样。

而那一手神乎其神的易容本事，更是能人异士所远不能及。

“郡主，您在想什么？”念儿递上一盏安神茶，“明日就是您回国公府的日子了，今夜可要早些歇息。”

沈沅接过那盏安神茶，默默饮下。

按规矩，女子当从家中出嫁，而她的家是被抄得一干二净的国公府。

想来国公府如今应该装潢一新了，只是那里早已没了她的家人。

次日。

一辆马车将沈沅送回了国公府，沈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拓跋阳。

拓跋阳守在府门前，显然已等了许久：“阿沈沅，你当真要嫁给慕子晏？”

沈沅缓步上前，行顿首礼：“三王子。”

拓跋阳一怔，眸中涌出悲切来：“阿沈沅，你……”

“三王子，我已经答应嫁给慕子晏了，不日会在宫中设喜宴，到时莫忘了来喝杯喜酒。”沈沅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实则，想起在北漠草原上时与他朝夕相处的一幕幕，心中多少有些苦涩。

这种苦涩，并不是因为她喜欢拓跋阳。

她一直将拓跋阳当成朋友，当成兄长，唯独未曾将他当成过心上人。

这种苦涩，是因她知道，那草原上快活自在的日子已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永远也触不可及。

拓跋阳沉默许久，才又开口：“若这是你真心想要的……”

“是我真心想要的，慕子晏他没有逼我。”沈沅不待他说完，就肯定答道。

拓跋阳急切地握住她的肩，如看着一个即将步入深渊还丝毫不觉的人，恨不得一把摇醒她。

“可他害你差点丢了性命！不是一次，不是两次，而是无数次，你可曾想过在流放途中，若不是我恰好路过救下你，你早就成了草原上野狼的腹中餐。还有皇宫里的那场大火，你究竟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沈沅挣脱开来，“三王子，请自重！”

拓跋阳怔怔地松开了手。

他看着沈沅，像是已不认识眼前这个她。

“我想不明白……阿沈沅，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慕子晏什么？难道是贪图他带给你的权势地位？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北漠的三王子，而是北漠的王，你会不会答应跟我一起回草原……”

他已是王储，不出几年就会即位。

到那时，是否就能有机会与慕子晏一争高低？

“不会。”沈沅依旧是拒绝。

她摇摇头，一字一顿，艰难而决绝地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要嫁你，哪怕你是北漠的王。今后我会是南辕国的皇后，有些话，希望你莫再说了。”

说完，沈沅后退一步，依旧是顿首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她要做的事，注定让她不能与拓跋阳有过多牵扯。

之前她答应与拓跋阳一起离开，险些害了他一次，又怎能再害他第二次？

身后，拓跋阳如遭雷击，定定看着她的背影。

“三王子，下雨了，您该回去了。”一旁的侍从撑起一把伞上前。

拓跋阳狠狠推开那伞：“滚！都给我滚！”

第六十七章

这夜的雨下得极大。

沈沅辗转到深夜才勉强入睡，入梦后似乎看到了红兰。

红兰依旧是从前的模样，笑着问她：“小姐，京城的桂花都快落没了，你若再不去采，今年恐怕又做不成桂花茶了。”

沈沅伸手想去摸她的脸，摸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红兰，”她喃喃，心中愧疚不安，“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虽然找到了你的父母，但没有给他们所想要的荣华富贵……”

眼前的红兰带着笑容，逐渐走远，沈沅仿佛听到她在轻声说些什么，只是那声音太小，根本无从辨别。

沈沅努力想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半梦半醒间，有泪从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

虽然意识到这是个梦，但沈沅也不愿睁开眼睛，泪流之际，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吸声。

那声音陌生而危险，显然不是从梦中传来的。

她悚然一惊，从床上坐起身，擦掉眼角的泪。

房中漆黑一片，蜡烛早已熄灭。

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瞥见房间的角落里有道漆黑的人影。

“谁？”她惊声问。

那黑影一言不发朝她逼近，从身形来看，显然不会是府里的丫鬟。

“来人，快来人……”

沈沅边呼救，边下了床慌忙躲闪。

那黑影越逼越近，看着沈沅就如看着即将落入掌心的猎物。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淅沥雨声。

整个国公府，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尽忠职守的下人和寸步不离的影卫，此刻都不知去了哪里。

沈沅疑心自己依旧是在梦里，恰了一把手腕，却是疼的。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她咬紧银牙，厉声问。

“果然是连慕容容樾都舍不得杀的人，长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那黑衣人狞笑上前。

沈沅已退无可退，心蹿进了喉咙。

这一刻窗外有风声传来，原本紧逼的窗棂忽然打开，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直指黑衣人而来。

见到那剑的一瞬，沈沅心里的石头重重落地。

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竟一直忘了呼吸。

窗外的人一跃而入，手中长剑招招致命，逼得那黑衣人连连躲闪。

持剑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子晏。

不多时黑衣人就退到了门口，见武功不敌索性不再恋战，仓皇夺门而逃。

“寒夜，护好阿沈沅！”慕子晏冷声吩咐。

寒夜带着影卫来迟一步，只看到了慕子晏追着那黑衣人而去的背影。

“还不快去追！”他赶紧朝身后的影卫道。

影卫立即追了出去，然而慕子晏与那黑衣人的速度太快，待影卫追出去时，外头早已不见人影。

“刚才那是什么人？”沈沅惊魂未定。

“属下不知。”寒夜摇头。

接而，又补充了一句：“府里的影卫皆被毒倒，下人也被迷晕，那人颇擅长用毒，应是鬼阁派来的。”

说起鬼阁，沈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容容樾。

可慕容容樾的声音她听过，与方才那人截然不同。

沈沅忽而记起一事，这件事她一直存在心里，忘了问起：“你们是怎么发现阿月被人冒充的？”

第六十八章

寒夜顿了顿，解释道：“是陛下发现的。那日你与‘阿月’在客栈放置行李，陛下记得先前见阿月时，你与她个头相当，那次你却只及她耳垂。”

丫鬟平日里皆是卑躬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