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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莞宁不再奢求这些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的感情。

她擦干了头发。

走出门，恰好跟隔壁家骑着车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她重心不稳要往后倒去，被人一把拉住。

“小心。”

心咯噔一下，顾莞宁几乎是全身僵直在原地。

程砚洲。

她的丈夫，不，现在应该只是她的未婚夫。

不等她多看两眼，程砚洲已经松了手，眉头轻不可见地微蹙起。

“走路看路。”

落下话后，他骑着自行车径直离开，不再多看她一眼。

路人也不过如此。

望着程砚洲远去的背影，顾莞宁心底不禁酸楚一片。

跟梁家一样，前世的这段婚姻，也冷得如冰雪。

她用了一辈子也没能焐热程砚洲的心。

到老了，顾莞宁才想明白，程砚洲大概是从一开始就不愿娶她的。

只不过周家父母喜欢她，才不得不接受这段婚姻。

还好，如今一切重来，他再也不用勉强了。

顾莞宁收回视线，走出院子。

一瞬间，熟悉的有轨电车喇叭声、自行车叮铃声、狗叫声混杂，热闹声声入耳。

周遭有正在晾衣服的邻居跟她打招呼：“莞宁！这个点上工，得加快点，不然要迟到了！”

顾莞宁下意识‘哎’了一声。

脚步下意识就顺着记忆中的路走去，脸上一点点绽放出笑意来。

1983！她是真的回来了！

抵达宁阳第一棉织厂。

顾莞宁换上工服，刚坐在工位。

组长便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高声呼道：“厂里的先进员工人选下来了，恭喜顾莞宁同志！”

话音落地。

周遭的掌声却稀稀落落。

不等顾莞宁上前接过奖章，就听斜前方的女工凉凉讽刺一声——

“还先进工人呢！谁不知道她工作都要不保了？！”

第2章

霎那间寂静无声。

组长瞥了那女工一眼，尴尬地想说些什么。

顾莞宁却异常平静地接过奖章：“谢谢组长。”

随即，她无视那女工的话，直接工作。

见她不搭话，那女工只好悻悻开始工作。

顾莞宁整理着棉线，心里却狠狠一沉。

她知道女工说的是什么事。

梁曼现在已经回梁家三个月，还没有找到工作，养父母便想要顾莞宁让出棉织厂的工作。

只是他们知道她不会同意，便直接去找了车间主任，主任是梁曼的亲舅舅，一家人很快相谈好，先斩后奏，直接抢走了她的工作。

这样的事，比起前世后来种种，已经算得上是最不值一提的了。

傍晚，顾莞宁回到家。

刚踏入院子，就听见梁曼朝她大呼：“顾莞宁，我都要饿死了，赶紧做饭去！”

顾莞宁一愣，环视院子。

梁父躺在屋里的摇椅上看报纸，梁母坐在旁边打毛线衣。

所有人都等着她。

顾莞宁沉默片刻，还是转身去厨房做饭。

直到晚饭吃到一半，顾莞宁才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们去找主任将我的工位给梁曼了。”

这话一出。

梁父和梁母对视一眼，有些心虚。

回转视线，梁父先开口，声音满是指责：“曼儿若是小时候没走丢，这工作本来就该是她的，你在这里计较这个做什么？”

顾莞宁听着这和前世一样理直气壮的质问，心中一涩，哑声点头：“好，你们对我有养育之恩，你们要我让，可以。”

梁父梁母正要松口气。

她却话音一转：“但是，这三年我上交的工资你们要还给我。”

从她进厂第一天开始。

家里就打着替她保管的名号让她每月上交了工资。

可听见顾莞宁的要求，梁家父母脸上却透出明显的不悦。

梁曼在旁边凉凉开口：“我们家好心收养你，你倒好，是一点感恩心都没有，这点钱也要跟家里分得清清楚楚吗？”

这话顿时让梁家父母脸色更难看了。

梁母抿紧唇，语气放缓：“莞宁，爸妈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别闹了。”

“我没有闹。”

顾莞宁放下了筷子，认真直视梁母：“还有一件事，我不想跟程砚洲结婚，趁着还没有正式下聘领证，我希望能跟周家人说清楚。”

这话一出，梁曼顿时神色一喜。

但梁家父母却当即大怒。

梁父猛地拍下筷子：“又要钱，又要跟周家悔婚，顾莞宁，你翅膀硬了，你是准备拿着钱，是要跟我们一刀两断，远走高飞不成？！”

一句话，让顾莞宁神色僵住。

是，梁父说中了！

她确实就是想要离开这个带给她许多伤害的家。

她无话辩驳，陷入沉默。

“说话啊！哑巴了！”梁父拍着桌面怒斥。

梁母也气得不行：“莞宁，你这孩子今天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净说些胡话！”

梁曼则在旁煽风点火：“爸妈，就是养条狗都养熟了，咱们家这是养了个白眼狼！”

三个人对着顾莞宁一通说。

顾莞宁只是沉默的坚持着。

就在这时，家门被人从外推开。

竟是一向在部队里的大哥梁卫岩回来了！

梁卫岩身材高大，威严十足，见状放下手里的军旅包就大步上前。

“怎么回事？吵得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得知来龙去脉后。

他微皱眉，沉声开口问顾莞宁：“你怎么想的？”

顾莞宁缓缓攥紧手：“我只是想要自己的钱。”

梁卫岩亦有些惊讶的看着顾莞宁，没想到这个从小到大沉默寡言的养妹会这么说。

他凝眸，最终开口：“我来跟爸妈谈谈，你先回房。”

顾莞宁跟大哥梁卫岩的联系不多，前世他就基本上在部队，鲜少回家。

但在这个家里，梁卫岩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顾莞宁沉默一瞬，最终点头：“好。”

她转身离开时，梁母没好气在后头喊：“回房前去把门口衣服收了！”

顾莞宁脚步一顿。

还是走向了院子大坪。

刚出门，抬眼就撞入一双黑眸。

——程砚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第3章

顾莞宁一怔，随即回神，平静的忽视程砚洲就要走。

本以为程砚洲会和以往一样淡定的和她擦肩而过，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他清冷声音：“顾莞宁。”

顾莞宁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回头看他：“怎么了？”

程砚洲凝视着她，灯光下，他的黑瞳满是打量：“你为什么不想跟我结婚了？”

原来他都听见了。

气氛一时凝固。

顾莞宁手攥紧又松开，随即平静开口：“我们不合适。”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程砚洲一瞬愣住。

顾莞宁已经移开目光，看着天上明月，语气平静：“你是医生，是有大出息的，我高中毕业，现在连棉厂的工作也没了，配不上你。”

然而这个理由却让程砚洲皱眉。

他不禁开口反驳：“人人都是平等的，婚姻没有配不配得上这一说。”

听见这话，顾莞宁脑中却回想起他前世种种冷漠，她有些想笑，随即开口问：“你难道很想娶我吗？”

程砚洲一下子语塞。

见状，顾莞宁再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看，我明白的。”

她说完便直接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程砚洲微皱起眉，莫名觉得——顾莞宁好像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