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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不欲偷听,转身便要离开。
忽然,她听见一道莺啼似的陌生女声:“多谢老夫人,妾身定当用心侍奉裴大人。”
第二十三章
容音不由转头一瞧,一个婀娜的女子站在裴母前,亭亭玉立。
她嫁来裴府七年,这是裴君彦纳的第一个妾。
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触,容音散步的心情也没了,怀着满腔心事挪回屋子。
当日,裴君彦果然没再来书房。
入夜,不知为何思绪纷飞,如何也睡不着。
容音披了衣裳,顺着月色在府中闲逛。
下人们大都睡了,四处都静悄悄的。
初春的夜还有些冷,她逛了一圈正欲回自己的院落。
一阵争吵声忽从正厅的方向传来。
万籁俱寂,争吵声透过夜色一清二楚传入耳畔。
“娘这是为你好,容音这么多年可为你添过一儿半女?”
裴母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
裴君彦强忍着怒意:“那您也不该随便买个女子进府,倘若容音知道了当如何自处,她是我裴君彦明媒正娶的夫人!”
后面的话,已经模糊,唯独那句:“倘若容音知道了当如何自处,她是我裴君彦明媒正娶的夫人”回荡在耳畔。
明明春寒料峭,容音却觉一阵暖意淌过心间。
如同梦游般回到屋内,服侍的丫鬟睡眼朦胧。
“夫人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便这样高兴。”
我很高兴吗?容音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来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来过。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第二日一大早,院外忽然一阵嘈杂。
她坐起身,发现昨日花园里见到的婀娜女子正立在门外。
那女子见容音醒来,袅袅行至她跟前,跪下行礼。
“妾身素裳,参加主母。”
容音心中一梗,不知如何言语。
不过呆了片刻,素裳便如受重罚,摇摇晃晃跪不稳。
“你起来吧。”容音见状,急忙去搀扶。
素裳搭上她的手臂,忽地往旁边一跌,泪水霎时盈满眼眶。
“夫人若对素裳不满,尽可以打骂,何必如此折辱。”
容音正是莫名其妙,余光忽然瞥见门口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素裳楚楚可怜朝门口的裴君彦看去,却见他一脸冷然。
“你们怎么闹是你们的事,别妨碍本相!”
他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容音看着瞬间站起身的素裳,一时了然。
原来素裳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嫁给裴君彦七年,容音从未见过裴君彦对哪个女人心软。
素裳悻悻离开,丝毫没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中。
三日后。
裴君彦照常去上早朝。
管事忽然送来一张和离书。
裴君彦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上面。
容音拿起那张轻飘飘的和离书,一时五味杂陈。
素裳进门不过三日,裴君彦就按捺不住。
这不是她早就想要的吗?她低垂着眼眸,将和离书同其他东西一并收好。
在裴母的催促下,她乘着一顶马车往城外去。
马车驶在街上,却见处处热闹非凡。
“听说外国使臣来访,皇帝正在承乾宫同诸位大臣见客呢。”
路人的话从耳边一掠而过。
容音望着马车外飞驰的风景,一股久违的轻松使她放下心来。
裴母安排了好了一切,刚到城外码头,便有船夫来接应。
走水路去岭南,顺流而下,三日足矣。
裴府。
夜深。
裴君彦站在院里望着容音黑漆漆的屋子,料想她已经入睡,矗立半晌,转身离去。
一个小丫鬟慌不择路撞上裴君彦,嘴里喃喃念着:“夫人不见了。”
第二十四章
裴君彦只觉脑袋“嗡”的一下。
也不管是否夜深,他匆忙冲进容音屋子内。
黑漆漆的屋子毫无人气,床榻被整理的干干净净,容音真的不见了!
裴君彦怒极反笑:“容音,你最好别让我抓到!”
他立马唤来管事。
管事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直到裴君彦狠狠摔碎了茶壶。
“大人息怒,咱们下人哪敢欺瞒您……只有老夫人……”
说着,管事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道来。
裴母早早得知今日皇帝朝见外国使臣,裴君彦事务缠身一时不得回来。
于是将裴君彦的签名从纸页上裁下,同和离书拼在一处。
一大早便趁着他去上朝,令容音速速收拾细软走水路离开。
现在约莫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听罢,裴君彦似乎并无波澜,可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管事却瞧出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大人息怒,老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这话似乎一下戳中裴君彦的愤怒,他抬眸,深沉的墨色在眼瞳翻滚。
“去把夫人请回来。”
管事得令,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此处。
盛怒之下的裴君彦,迄今为止管事也是第一次见。
与此同时。
客船上。
容音看着茫茫无际的水面,心中有些怅然。
明明得偿所愿,为何她居然会有那么一丝不舍?
船随着水波摇摆,她跟着船摇晃。
上次回岭南,还是在小时候。
也不知现在外祖父身体可还好。
摇摇晃晃行李三日,终于抵达岭南码头。
码头上货船、客船熙熙攘攘。
她带着包裹,凭借幼年时的记忆,走到外祖父家的宅院门前。
从前外祖父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
眼前的“沈府”二字牌匾已然落灰,藤蔓杂草占据了从前的辉煌。
容音鼻头一涩,想了想,还是推开了沈府大门。
沈府内,处处荒凉颓败,想来已经许久无人居住。
回想起当年,每到冬日京城最冷的时节,外祖父总会把他接到温暖的岭南来。
轻轻抚过府内遍地残垣,容音只恨自己太早和外祖父断了联系。
忽然,身后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像个毛贼似的来偷东西。”
“我没有。”容音下意识反驳。
她一扭头,只见一丰神俊朗的男子立在门口,眉眼含笑。
“表姐,我就知道是你。”男子衣着朴素,眉眼间确乎与容音有两分相似。
容音呆愣片刻,忽地想起,眼前之人莫不是小时候老跟在她身后讨糖吃的表弟。
一时又惊又喜:“表弟?”
原来沈氏多年前就已经败落,偌大一个沈府无人打理。
表弟沈竺渊干脆和相依为命的外祖父搬到了一个小院里,安稳度日。
二人一路走,一路叙旧。
多年未见却丝毫没有隔阂,相谈甚欢。
即将走到小院时,沈竺渊忽地发问:”姐姐不是嫁给了当朝宰相吗?为何忽然回岭南来了。”
第二十五章
闻言容音低头,掩饰住眼底的泪意。
“我与裴大人和离了。”
沈竺渊自知失言,赶忙冲她作揖。
容音被他的举动逗得发笑,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
“爷爷,你瞧这是谁回来了!”
沈竺渊打开小院破旧的木门,高声唤到。
一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从屋内迎出。
看见老人的那一刻,容音再也忍不住。
她扑到老人怀中,满腔委屈化作一句:“外公,音音好想您!”
“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外公轻轻拍着容音的背,亦有些感伤。
这方小院虽然不大,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了解到容音的处境,外祖父二话没说便决定让她住下来。
“音音啊,外公年纪大了,家业也败落了。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从小就聪明,外公这里唯独还剩一家酒铺。你若愿意,就当是外公送你的礼物。”
说着,外祖父递给容音一张房契。
容音簌簌落泪,到最后,最疼她的还是自家人。
沈竺渊笑嘻嘻的插嘴:“外公,孙儿管你要了这么久你都不给,怎么表姐一来你就给她了,分明是偏心。”
外祖父摇摇头:“竺渊,你是要考科举的,论起经商,还是音音更胜一筹。”
第二日。
酒铺。
这间了无生气的小木屋就是目前沈氏唯一的家当了。
屋内除了一坛坛陈酒,到处布满灰尘。
容音打来水,把狭小的酒铺打扫得干干净净。
重新在门板上写上“酒铺”二字,便开始开门营业。
整整一个上午,没有一人光临。
容音想了想,打开一坛好酒,把酒摆在案上,又写了个“免费品尝”的招牌。
不一会儿,醇厚的酒香就吸引来好个人。
“客官,尝尝吧,不香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