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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抓着帕子摁了摁嘴角，漫不经心道：“什么亲近不亲近的，不过是听说她犯了大错被逐出了乾元宫，想着同为世家出身便生了几分怜惜，宣她来说说话，倒也没说什么旁的……”

她也扫了容娡一眼，眼底闪过暗光，脸上却溢满唏嘘：“年纪大了就容易回忆往事，哀家方才正与她说起齐王，若是齐王当年没有糊涂，说不得容娡如今就是皇后了。”

她叹了口气，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谢玹很忌讳这件事一样，连忙捂住了嘴：“看看哀家，真是年纪越大越不中用，皇上莫怪。”

谢玹隐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成拳，指节一片森白，然而面上他却没有泄露丝毫：“太后言重了，实话而已朕没什么好怪罪的。”

容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很清楚谢玹对这件事有多么在意，在宫里的这些年，齐王简直就是谢玹心里提都不能不提的禁忌，每每说起都会引得他勃然大怒。

她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冷静应对的一天。

是在故意隐忍，还是当真不在意了？

可她不能问，只能垂下眼睛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太后却又开了口：“皇上如今也有了子嗣，再不立后怕是说不过去了，人选还是尽早定下来吧。”

容娡一怔，虽然告诉过自己莫要失态，可听见太后的话她还是没能忍住抬起了头，却不防备太后正看着她，姿态里透着浓浓的胸有成竹。

她很清楚两人的痛点，既然是要挑拨离间，自然是哪里疼刀子就要往哪里扎。

她扫了一眼容娡不自觉抓起来的衣角，轻蔑一笑扶着青鸟的手站了起来：“坐了这许久哀家也有些乏了，皇上若是想好了皇后人选，哀家必定尽心筹备。”

谢玹没有挽留，沉默地起身送行，等太后凤驾不见了影子他才看向容娡，目光极快地在她身上扫过，随即侧开头：“回去吧，以后别出来了。”

容娡却迟迟迈不开脚步，她明知道谢玹现在并不想见她，明知道现在两人无话可说，可就是舍不得走。

谢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说了撵人的话，自己却也站在原地没动。

气氛莫名的粘稠，正殿却在此时传来了哭嚎声，有宫人喊着王贵人又做噩梦惊醒了，要人快去找皇上。

谢玹抬头看了一眼，心里烦躁得厉害，王惜奴到底有完没完？奸夫“一死”，她似乎逐渐嚣张了。

可当着宫人的面他再烦躁也只能克制，现在还不到动那母子的时候。

他压下所有不痛快，抬脚朝殿内走去。

容娡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脑海里都是太后刚才的话，皇后的人选要尽快定下来了……

“皇上会立后吗？”

她挣扎许久还是开口问了出来，谢玹脚步一顿，头都没回：“这和你无关。”

容娡也知道和自己没关系。

只是……如果谢玹真的有了立后的想法，她便连留在宫里远远的陪着他的理由都没了。

“皇上……会立后吗？”

她犹豫许久还是又问了一句。

明明她语气并不强硬，甚至连音调都低了下去，处处透着柔软，却仍旧激怒了谢玹，他转过头来，声音冷硬：“朕说过了，和你无关，你听不懂吗？！”

容娡僵硬片刻，沉沉地叹了口气，听得懂，不愿意相信罢了。

可她终究是没了再问的底气，只能转身往外走，方才和太后交锋时还觉得这含章殿的院子过于空旷，可现在要走了，才察觉到这条路其实很短，没走两步就到了门口。

风口总是比旁处要凉一些，容娡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盯着那高高的门槛看了好几眼才抬脚慢慢跨过。

“朕现在……”

谢玹忽然开口，容娡脚步下意识顿住，身后却又没了动静，她不敢回头，只好这么等着。

过了许久谢玹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气恼和烦躁：“朕现在还不打算立后，你少操心这些。”

第372章痴心妄想

谢玹知道容娡又回头来看他了，可他没有理会，黑着脸进了内殿，他恼怒自己这种时候还对容娡心软，明知道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立不立后，问那句话一定是有别的考量，可见她那副孤零零离开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他自己。

“没出息的东西！”他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活该没人要你！活该被人利用！”

他喘着粗气地往含章殿内殿去，路过窗户的时却下意识往外头看了一眼，外头容娡已经不见了影子，他再次莫名恼怒起来：“没良心！”

他越骂越气，进内殿的时候神情几近狰狞，王惜奴刚刚才装模作样闹了一通，见他这副样子进门顿时一阵心慌。

她扶着肚子叫唤起来：“太医，本宫腹痛……”

太医们连忙围了过去，乌压压一群看得人心情沉郁，谢玹这才发现似乎整个太医院都在这里。

“她只有两只手，你们这么多人看得过来吗？”

他沉声呵斥，颇有些迁怒的味道，正围着王惜奴献殷勤的太医们被唬得一抖，不得不退开了几步。

宫里只有这一个后妃有孕，又是出身世家，且眼看着就很得皇帝看重，他们当然想抓住机会，万一得了皇帝青眼，他们便是第二个廖扶伤。

所以含章殿一去喊太医，他们便呼朋唤友的全都涌了过来，却是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是这副态度。

“擅妇人症的留下，其他的滚下去。”

太医们慌忙退了下去，只剩了两个擅妇人症的太医在给王惜奴诊脉，他们倒是深谙中庸之道，明知道王惜奴的脉象没有什么大问题，却还是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废话。

谢玹懒得听，挥挥手把人撵了下去，内殿很快便只剩了他们两人，此时他的脸色才拉了下去，王惜奴正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不等开口一只粗糙的大手便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谢玹声音沉郁，怒气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是在挑衅朕吗？”

王惜奴猜到了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粗暴，那只手的力气像是要捏断她的脖子一样，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人，昨天还温柔地将她从雪地里抱了起来。

她连忙示弱：“皇上恕罪，臣妾绝不敢如此，只是臣妾的确受到了惊吓，又知道这个孩子对您重要，难免会多在意几分，求您勿怪。”

她见谢玹的脸色仍旧难看得厉害，不得不又加了一句：“阿越当真是无心的。”

这个名字是在提醒谢玹，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小惩大戒可以，也别太过分。

谢玹显然听懂了，手却不仅没松，反而抓得更紧，逼得王惜奴为了喘气，不得不仰起头张开嘴，一时间柔弱温婉都不见了，只剩了满脸狼狈。

“你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朕的皇子不是非这个不可。”

他将人掼在床上，嫌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别再有下次。”

他将帕子丢进炭盆，大步走了。

王惜奴捂着脖子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她挣扎着看向门口，见谢玹一路上连头都没回，眼底闪过愤恨，她狠狠锤了下床榻。

“处处护着容娡，对我便下这般狠手……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明明你对我也不是……”

她想着刚才听来的消息，她特意遣宫女去宫正司打听过消息，对方亲眼看见昨日藤萝的“奸夫”被抬出来丢去了乱葬岗，谢玹的确如他所说替她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可前脚刚为她做了那种事，后脚就这般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