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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呦呦心情大起大落，心口便是一疼。

压住喉头的腥甜，她强行露出一个笑来：“爹，我和王爷还有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傅父疑惑地被小厮带下去休息了。

钟呦呦却呆呆地看着傅父有些佝偻的背影，心头仿佛压了重重一块石头。

她竟不知，爹爹原来早已老去。

钟呦呦回过头，冷冷的质问萧廷渊。

“王爷，这样一个老人家，试问他要怎样才能谋逆呢？”

萧廷渊眉头微皱，依旧冷着脸：“你当知我，宁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既然岳父着实没有反意，这次便罢了。”

钟呦呦冷笑，眼里都是讽刺：“罢了？那银杏的命谁来赔？”

死了的人，怎么赔？

冯玉儿见状不妙，立即哭得梨花带雨：“王爷，姐姐，这次的事都怪玉儿不懂事，误会药王谷通敌，玉儿已经知错了……”

钟呦呦没有理她，只直直看着萧廷渊。

却见他摆了摆手，道。

“罢了，关你一月禁闭，下次不可再犯。”

钟呦呦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条人命，换一月的禁闭，好划得来的买卖！”

她捂着胸口，面白如纸，看起来摇摇欲坠。

萧廷渊眉头紧蹙：“不过是一个丫鬟，本王让你再挑十个八个就好了！”

话说到此，萧廷渊自觉已退让至极。

他看着钟呦呦虚弱的模样，不由伸出手去搀扶她。

钟呦呦却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愤怒地看向他，眼睛似在滴血：“我谁也不要，只要我原来的银杏！你这么有本事，那你能赔一个原原本本，活生生的人给我么？”

可他赔不起。

他赔不起这七年的感情，赔不起师兄，哪怕是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一个小小银杏，他也赔不起！

萧廷渊内心烦乱，他看着钟呦呦眼里的恨意，不由喝道：“钟呦呦，你看看你自己！无理取闹得像个泼妇一样。你就不能学学玉儿，稍微大度一点，不要给本王添堵不行吗？”

说罢，他冷着脸走了。

“咔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钟呦呦的心里彻底碎了。

那个曾经和她山盟海誓的少年，彻底死在了她的心里。

恍惚间，她闻到一阵熟悉的药香，她惊然回头。

傅父竟不知何时返回，此刻正站在一棵树后。

他看了一眼屋中地上银杏的尸体，又转头看向了钟呦呦。

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痛。

那瞬间，钟呦呦就知道，爹爹什么都知道了。

“爹……”

钟呦呦心头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呐呐唤这一声。

她跌跌撞撞，走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给她依靠的父亲，双眼逐渐模糊。

傅父扶住钟呦呦，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儿啊，你师兄呢？”

第9章 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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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钟呦呦还记得师兄躺在她怀里，一点点冷却下去的感觉。

寒冷从脚底蔓延上来，仿佛抽走了她浑身的血液，让钟呦呦整个人都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

傅父见她这模样，那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

他不再问了。

可钟呦呦的眼泪却刹那落了下来。

“先把这个孩子的尸首收敛了吧，总不能放在这里让她受冻，也太可怜了。”

闻言，钟呦呦看着地上银杏的尸体。

心口又如刀割般疼起来。

她掏出帕子，替银杏一点点擦净脸上的血迹，哽咽道：“她生前最喜欢装扮了，我得替她换身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黄泉路上，也要漂亮离开的。

替银杏收敛完。

她仰头半晌，道：“爹，我带你去看看师兄吧。”

凉山上，一座矮矮的坟茔前。

简陋的木牌上写着“谢知行”，傅父反复抚摸着那木牌上的字迹，佝偻的背影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之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着伸向腰际，解下酒葫芦，给坟前倒了些许。

“知行啊，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钟呦呦看着那两座并排的坟墓，眼里空空的。

寒风冷吹得她的衣袍翩飞，宽大衣衫下的身躯已十分瘦弱，可她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冷。

有什么冷比得上心里的冷呢？

一口黑血吐在雪白的雪地上，像是朵黑色的花。

傅父见状一震，立马抓着钟呦呦的手腕替她把脉。

片刻后，傅父震惊地看向她。

就连得知谢知行死讯时也没有落泪的老人，却在此时红了眼眶。

“儿啊，你……”

钟呦呦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露出了一个笑来。

“爹，我想回家了。”

傅父用衣袖擦着眼里的泪：“好，好，爹带你回家。”

他最后摸了摸那木牌上的字迹：“知行，师父知道你最听话。等安顿好你师妹，师父再来接你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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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两搀扶着回了王府。

傅父踱步良久，执笔写了封信回药王谷。

萧廷渊，你不仁，莫要怪我不义！

谁知那信鸽还没飞出王府，就被侍卫拿下，傅父的信被送到萧廷渊的面前。

他面色阴郁地看完信，良久，缓缓道：“灭了吧。”

这天的夜色，异常的黑。

钟呦呦心头莫名的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她起身决定去看看爹。

刚走出院子，一匹枣红马竟飞奔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马上摔下来！

钟呦呦将人扶起来，才发现竟然是小师弟何小良！

何小良满脸血渍，遍体鳞伤，看见钟呦呦便紧紧抓住她不放。

“师姐……药王谷没了！”

钟呦呦脑子里“轰”地一声：“你说什么？”

何小良却呕出一口血来，他张皇地：“我找不到师父……师姐，师父在哪儿？”

钟呦呦连忙扶着何小良去了傅父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清冷的声音传来。

“岳父，是自刎还是鸩毒，你自己选吧。”

钟呦呦大脑一片空白，脚步竟活活冻住了。

不等钟呦呦反应，小师弟已经推门而入。

却见院里傅父居然跪在萧廷渊面前，而萧廷渊旁边的侍卫手里，正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晚药。

何小良气涌心头，指着萧廷渊大骂：“萧廷渊——你枉为人子！”

萧廷渊看见钟呦呦，心中却是一慌。

他张了张嘴，这一次，连半点理由都说不出。

钟呦呦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如雪。

“药王谷，是你灭的？”

第10章 世间最痛不过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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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是你灭的？”

她又问了一遍。

萧廷渊的脸色沉得十分难看。

何小良却红了眼，抽出旁边侍卫手里的长剑就朝萧廷渊怒吼着刺了过去。

萧廷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本想一剑了结此人，却在看见钟呦呦的时候骤然收了手。

可这时，旁边侍卫却一剑刺来。

正中小师弟的后背。

浑身浴血的人忽然就不动了。

那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孩子缓缓转过头，眼中露出悲恸和不甘：“师父……”

跪在地上的傅父嘶吼一声，餅餅付費獨家抓着红色漆盘里面的匕首就朝萧廷渊扑了过去，却直直地扑在了地上。

钟呦呦这才发现，她的父亲……早被人挑断了脚筋！

她捂住胸口，再也没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