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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书瑜在柳明烟的桌前站了好久，才收回视线离开。
回到家中，一推门。
里面冷淡沉寂到没有一丝生气，和柳明烟的家中截然不同。
贺书瑜灯也没开，径直走到酒柜前，开了瓶威士忌。
冰冷辛辣的酒水灌进胃里，想是把小刀子，在胸腔内不断搅动。
恍惚间，柳明烟如花的笑颜又出现在眼前……
日子总要往下过。
太阳一从东边出来，贺书瑜穿上西装，就又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程外交官。
晃眼，就到了小年。
贺书瑜在上海外交处站完了最后一班岗，才回到北京。
飞机落地时，北京的地上已经堆满了皑皑白雪，家家户户都在窗口贴上了“福”字。
他回到大院，刚好赶上柳明烟离开。
陡然撞上，两人四目相对顿在原地。
贺书瑜目光一沉，身影低哑：“要走？”
柳明烟淡然点头，看他时再没有那种挣扎和爱恋：“小叔，新年快乐。”
说完，没做停留，越过他离开。
擦肩而过时，一抹似有若无的馨香扑入贺书瑜鼻尖。
他瞳孔缩了缩，转身，只见柳明烟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余下雪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
贺书瑜恍然想起以前。
从小到大，除了分别那几年。
他的每一个除夕，都有柳明烟陪在身边。
每次鞭炮声响起，窗外就会传来柳明烟的呼喊：“小叔，下雪了。”
他打开窗户就会看到柳明烟灿烂的笑。
后来，那满是笑意的眼神中，带上了炽热的情感。
如今再想起那双眼，心底依旧觉得发烫。
贺书瑜不由又响起了那份凋令。
除夕后，柳明烟将不会回上海翻译司，而是会调去香港……
他眉宇不由蹙得更甚，目光紧跟着柳明烟的背影。
莫名的，贺书瑜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9
恍然有种，这次要是让柳明烟走了，他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感觉。
多年的情谊，泯泯于众人。
他静静伫立在雪地里，理智和感情在拉扯。
就连白雪飘落满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将他的眉毛染上一层霜色，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小叔，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啊？”
贺书瑜回头，看着那张和柳明烟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是柳明烟的哥哥，楚知昀。
贺书瑜垂眸没说话。
楚知昀以为他是害怕柳明烟在双方家长面前缠着他，他不好拒绝。
就笑着说：“小叔别担心，我妹去见她男朋友了，说是等除夕就把婚事定下来。”
贺书瑜漆黑的瞳孔一缩：“谁说的？”
楚知昀没觉察到他的异常，满脸欣喜：“家里商量的啊，我妹也同意了，快进门吧，外面太冷了。”
说着，就提过贺书瑜手里的行李，拉着他进了门。
进家门后到沙发上坐下，贺书瑜的心都是空的。
直到家里人说起柳明烟的婚事。
程母：“小惜这孩子可算是开窍了，婚事定下来，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程父：“听说男方是个医生，把小惜交给这样的孩子，楚家也放心。”
贺书瑜捏着的指节微微发紧：“无国界医生这么危险的职业，有什么可放心的。”
程母顿时脸色一沉：“你小子怎么说话，要不是你，小惜也不会耽误这么多年。”
“现在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你少在这里说这些，可别被你楚阿姨听见了。”
贺书瑜眉心微微拧了拧，干脆起身回了房间。
他拿起书架上的《忏悔录》翻看着，可往日最爱读的书，现在却怎么也看不进。
不仅脑子里满是母亲说的那句“柳明烟好不容易走出来”，视线更是频频看向大院门口。
可直到小年夜结束，那扇门里也没能走进来他期待的人。
心神一直静静提着，直到除夕夜这天清早。
贺书瑜看见柳明烟回来，当即迈步下楼。
柳明烟一进家门，就对上贺书瑜幽深的墨眸。
他声音低哑：“去哪了？”
柳明烟一顿，笑了笑说：“去见了祈年，商量了一下订婚的步骤。”
贺书瑜心一紧，握着扶手的指节发白：“真定了戴祈年？”
柳明烟淡然脱下大衣，往楼上走：“是啊，小叔不是也说戴祈年适合我？”
一时之间，贺书瑜竟然说不出话来。
心口像是被淤泥堵住，又闷又疼。
他喉结滚了滚，话还没出口。
就看见柳明烟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她说：“我知道小叔是希望我幸福，我会的。”
“我也衷心的希望，小叔会幸福。”
这一刻，贺书瑜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捅了一刀。
鲜血淋漓的疼。
他又想起从前，是不是他拒绝柳明烟的瞬间，她也这么疼过？
贺书瑜不知道，只是回了房，闭门不出。
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傍晚。
楼下忽然喧闹起来，贺书瑜听见父母呼叫自己的吵嚷声。
他推开门，就看见一大片粉色玫瑰铺在雪地里。
浪漫无比的氛围中，楚知昀拿着一个锦盒走到他面前，笑着说。
“小叔，等会戴祈年要给我妹求婚，到时候你也来沾点喜气吧。”
贺书瑜呼吸一滞，他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说她和戴祁年的婚事有多般配。
恍然间。
贺书瑜仿佛看见未来的几十年。
柳明烟和别人结婚，和别人教养孩子，携手共度到白头。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剜走，来惩罚他这些年的逃避和不做为……
再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柳明烟，被楚母笑眯眯地牵着走进那片粉色玫瑰里。
这一刻，贺书瑜的所有理智和克制全部都崩盘。
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柳明烟穿着婚纱，做别人的新娘。
贺书瑜抬手捂住胸前。
那里带着柳明烟曾送给他的戒指。
随着凌晨12点烟花炸响，他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扯下戒指，走向柳明烟——
切到沉痛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柳明烟，和我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