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矩还是要给皇帝拜寿的,所以此时所有人都没敢睡,正在院内候着。
可这时候秦凌哪还有心情听这些不走心的恭贺,蔡添喜先一步进了宫门,见宫人要聚过来连忙摆了摆手:“都散了。”
宫人不明所以,却十分听话,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等秦凌进乾元宫大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荡荡一片了,却也衬得偏殿里的灯光格外醒目。
容莞还在等他。
秦凌心口一涩,抬脚就朝偏殿走了过去,临到门口才想起来伤口裂开了,他现在半身都是血。
“蔡添喜,拿件衣服……”
话音未落,偏殿的灯忽地灭了。
乾元宫仍旧灯火闪烁,亮如白昼,可眼前这片暗了,便仿佛所有的光都没了。
秦凌怔怔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窗户,久久没能动弹。
“皇上,衣服……”
蔡添喜气喘吁吁跑过来,他方才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秦凌的意思了,不必他说完就去拿了衣裳,生怕耽误皇上的事。
“不用了。”
蔡添喜听得一愣,不用了?
皇上不是想体体面面地去见容莞吗?
他张嘴想问一句,可目光一抬就闭了嘴,他这时候才发现偏殿竟然黑了。
秦凌没力气一般靠墙坐了下来:“朕有些累了,想在这里歇一歇,你去吧。”
蔡添喜有些忍不住:“皇上,喊谢姑娘一声吧,这也就是刚歇下,不会睡着的。”
秦凌合眼靠在了墙上:“不用了,朕只是歇一歇,不用扰她。”
蔡添喜犹自不甘心,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僵在了原地。
“去吧。”
秦凌又开口催了一句,他似是当真疲惫了到了极致,声音又轻又淡,听得蔡添喜都不忍再让他费心。
何况他留下也没什么用处,只会让皇帝更难堪。
他只能极轻地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站在宫墙的阴影里,远远地守着秦凌。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太阳怎么都不肯升起来,蔡添喜站得腿脚发麻,秦凌却靠在墙上始终没动一下。
他看得揪心,犹豫许久还是弯腰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悄悄摸到偏殿一侧,将石头砸了进去。
容莞被惊动:“谁?”
外头无人应答,她静等片刻,一枚石头又被砸了进来,她抬手推开窗户,瞧见一道笨拙的影子正仓皇地往灯台后面藏。
蔡添喜?
她十分惊讶,这老翁深更半夜的不睡觉,砸她窗户做什么?
莫非是不小心?
她回了床榻,正要躺下继续睡,心头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归咎于今晚再次被人失约的缘故。
其实她躺下这么久,并没有睡过去,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烦闷得厉害。
她无意识地看了眼门口,短暂的犹豫过后,趿着鞋走了过去。
既然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
房门被轻轻拉开,外头一片寂静,她刚要抬脚,一具温热的身体就靠在了她腿上。
她浑身一颤,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对方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上。
借着月光,容莞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却随即一愣,秦凌?
她连忙弯腰扶起他:“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秦凌动也不动,容莞拍了拍他的脸颊,触手却一片滚烫,她心里已经:“秦凌,醒醒。”
大约是她拍的那几巴掌有了用处,秦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容莞……”
“你发烧了,快起来……太医,传太医!”
她试图把秦凌拉起来,对方却趁机抱住了她的腰:“容莞,你陪我吃面。”
容莞动作一顿,今天是秦凌的生辰,她是知道的,以往她也会亲自下厨给秦凌做碗面,她手艺不精,每次秦凌都很嫌弃。
但她仍旧很喜欢这一天,除却那特别的意义,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天秦凌不会找她的茬。
可今天,直到子时过了秦凌都没回来,她以为他是去找良嫔或者萧嫔了,也就懒得再等,熄了灯便睡了。
但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门外,还烧得这么厉害。
她试图拽开秦凌,触手却一片湿润,腥甜的气息飘过来,是血,秦凌的伤口又裂开了。
前几天遇虎的时候挣裂了一次,今天又裂了一次,怪不得会发热。
“你先起来,让太医看看。”
她看向仍旧安静的周遭,声音里带了几分火气:“人都死了吗?去传太医!”
这一声厉喝将值守的宫人惊醒,内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应了一声就跑了。
蔡添喜听见动静,连忙从灯台后面出来,一听太医俩字顿时觉得不好,连忙凑了过来:“谢姑娘,怎么了?”
“他发热了,帮我一把。”
秦凌不肯配合,她实在是扶不动。
蔡添喜心里叫了声遭,他就知道这伤口这么折腾会出事,当下也顾不得心虚,连忙上前帮着将秦凌扶了起来。
可他和容莞不是一条心,容莞想往正殿扶,他却抬脚就往偏殿里去,容莞看他一眼。
蔡添喜讪笑:“权宜之计,偏殿近啊。”
偏殿是近,可秦凌是发热,不是濒死,这几步路何至于就要省?
可刚才还不肯动弹的秦凌一听要往偏殿里去,脚下竟然就有力气了,抬脚就往前走,容莞一呆,眼睁睁看着两人把她丢在门口自己进去了。
等秦凌在床榻上躺下来,她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了进去。
灯烛被点燃,秦凌一身狼狈这才清晰地展露在人前,比起肩膀上的伤,更直戳人心的是他眉宇间深沉的疲惫,那不是源自于身体,而是灵魂深处。
可她克制地没有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不需要知道太多秦凌的事,只要在南巡前维持这份面上的平和就够了。
“姑娘先照顾着皇上,咱家去看看太医什么时候来。”
容莞也不好推脱,只能点头应了一声。
蔡添喜匆匆去了,他既是真的着急,也是想给两人独处的机会,可不想心头事太多,他不留神就扭了脚,心里顿时有些气恼,真是不中用,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出岔子。
他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冷不丁瞧见太液池边站着个人影,他顿时大喜:“你来扶咱家一把,咱家要去太医院。”
那人倒是听话,很快就过来了,可他越走蔡添喜越觉得不对劲,他是做了大半辈子奴才的人,这太监和寻常人的不一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走路姿势怎么可能是太监?
他心里生了疑:“你是哪个宫里的,深更半夜的怎么在这里?”
那人仍旧快速逼近,等到了跟前才抬头看过来,嘴角一咧,笑容森然:“我在这里,等公公你啊。”
蔡添喜一惊,转身就要跑,却被那人一把拉住,重重推进了太液池。
第189章陪陪我吧
太医匆匆而来,身后却不见蔡添喜的影子,容莞一时也顾不得,注意力都被秦凌吸引了过去。
那伤口几番折磨,已经狰狞得不成样子,容莞微微侧开头,看着外头明晃晃的月亮。
太医很是惊讶,一边叹气一边清理:“皇上要保重龙体啊,这伤口三番五次挣裂,会发火毒的。”
秦凌似是高烧中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含糊道:“不要紧。”
太医仍旧叹气,倒是没心思再说话了,等再次缝合了肩膀的伤口,顺手就要去揭颈侧的绷带,可不等碰到就被秦凌挡住了:“这里……不用看。”
太医十分不解,既然是处理伤口,自然是都要看一看的,这看一个留一个算什么?
“皇上,这里也该换药了。”
秦凌摇了摇头,似是扯动了伤口,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今天不用换,你下去吧。”
太医忍不住看向容莞,想请她劝一劝的意思很明显。
容莞却始终没回头,她不想多管闲事。
等太医放弃了她才开口:“太医去东偏殿歇一歇吧,等皇上的热症退了再走。”
太医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容莞不想和秦凌独处,转身就想跟着太医走,秦凌却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容莞,陪陪我吧。”
容莞微微一顿:“奴婢出去煎药……”
“我可以不喝。”
秦凌说得斩钉截铁,声音却比平时低哑很多,“就一小会儿。”
容莞指尖一颤,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他刚才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闪过他眉宇间的疲惫脆弱,闪过他都是血的肩膀……最后思绪定在了南巡上。
对,就算是为了南巡,她现在也该哄着秦凌。
再说,只是坐一会儿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折返了回去,瞧见秦凌嘴唇干裂,便给他倒了杯温水:“这里没有好茶,皇上凑合一下吧。”
秦凌抬手接过,长信宫遭受的所有,都被这一杯水冲淡了,他低头喝了一口,思绪彻底平静了下来,却随即就有些懊恼,这杯水他不该喝的,要是泼在自己身上,容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