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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金牌可随意出入皇宫,到了紫宸殿却被周临昀身边的太监全喜拦住。
“陆将军回去吧,陛下已发下诏令,休朝十日,不见任何人。”
可陆煜却仿若听不见,径直闯进去。
禁军侍卫刚想冲上前,周临昀的声音传来:“让他进来。”
陆煜一进去,便看见了那张盛装的沈清影。
第14章
沈清影身上的污泥血腥已被洗去,皮肉外翻的伤口也被细细缝好,脸上还细心描绘了妆容花钿。
光看一眼,便美得人心惊动魄。
她眼眸紧闭,静静地坐在殿的最中央,头微微偏过去,好像只是睡着小憩一般。
若不是那过分苍白的肌肤,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死人。
周临昀为她乌发中插上最后一只金钗,这才抬眸看向陆煜。
他浓黑眸子升起一丝疑惑:“你不陪着你的沈安瑶,来朕这里作甚?”
陆煜煞气四溢,瞳仁红得吓人。
他询问:“为何?”
周临昀看着他愤怒神色,低低哑哑地笑了一声。
陆煜逼近一步,扬高声音:“我问你为何?”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迸出来的:“为何……要选中她?”
赤影查出的事情不多,十三岁后,沈清影的成长痕迹像是刻意被人抹去。
可暗卫首领这个身份却已经足够让陆煜推测出沈清影的经历。
她这一生,便是如棋子般的一生。6
周临昀看向沈清影的脸,长长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少了那总是强撑出来的冷戾,如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少女那样恬静美丽。
片刻后,他薄唇轻启:“因为嫉妒。”
这是陆煜从未想过的答案,他一时怔在原地,只觉周身无尽冷意四起。
“从小,明明朕才是太子,可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在你身上,父皇总是夸你,说你若是他的儿子该多好,都是一起长大的,那些世家儿郎却只想与你做兄弟,就连萧无心,不过幼时来访过一次,便与你生死相交。”
周临昀神色嘲讽:“你不知道,朕有多讨厌你。”
陆煜愕然至极:“所以这才是你一直想我死的原因?”
“不,这些不过如此,你再优秀,不也只能当朕的臣属。”周临昀讥讽道。
然而下一瞬,他眼中倏然爆发出刻骨恨意,“可你为何要害死朕的阿姐?”
“她明明那么疼你,最后却因你而死,所有人假意哀悼完,背地里却还要说幸好死的不是你。”
“难道她就该死吗?”
这撕心裂肺的凄厉诘问让陆煜的手猛地攥紧。
那天本是一场他配合先帝引出刺客借此肃清朝野的戏码,他不知乐瑶为何会突然出现,还拼命为他挡了一剑。
自己设局却害得自己的女儿丧命,这锅无论如何不能让英明神武的天子背,所以只能是仅有十六岁的陆煜顶着一切抗下。
也借乐瑶公主之死,先帝大怒彻查,朝堂被大肆清洗。
若非经历那一场风波,周临昀这帝王之位,又怎会坐得如此轻松。
陆煜看着眼眶赤红的周临昀,嗓音喑哑难抑:“是我对不起乐瑶。”
周临昀冷声一笑,透着薄凉。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他转头望着沈清影的脸,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沈清影的那一天,朕还以为是阿姐回来了。”
“可就连她答应成为暗卫,都是因为你。”
陆煜终于明了,周临昀的执念何来。
周临昀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要将这些年的苦闷一吐为快。
“也因为这张脸,所以朕给你赐婚,让人引你见了沈安瑶,朕知道,你一定会娶她,毕竟十年前你从灯会回来,便满口都是那个小姑娘。”
“朕让人骗你,沈安瑶便是你幼时遇见的那个小姑娘,不过生了一场大病,忘却了许多事。”
“但你一定想不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其实是她的妹妹,沈清影!”
第15章
陆煜猛地看向周临昀。
周临昀似是被他震惊痛怒的神色取悦,哈哈大笑起来。
待欣赏够了那脸色,他意犹未尽地补充:“你真蠢啊陆煜。”
“沈安瑶跟沈清影除了那张脸分明毫无半点相似之处,可你竟然连换了个人你都发现不了,这便是你的爱吗?”
陆煜脸上是暴风骤雨般的滔天恨意。
他抬手捂住胸口,身体颤抖厉害。
过了好半晌,他才问:“周临昀,那你呢?”
周临昀一愣。
陆煜死死盯着他:“你又为何要耗费这么多人命,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将她的尸体抢回来?”
周临昀的脸霎时白了,明黄龙袍下的手也泛起青筋。
为何?
他恨阿姐为何要抛下他,为他最厌恶的陆煜丢了性命。
可阿姐不在了,这恨意便又只能转嫁到与她相似的沈清影身上。
似乎这样,便能让阿姐看到,你看,你当年为他死过一次,再来一次,他依旧选择放弃你。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爱陆煜?
你们该死。
至于沈清影,她不过是他手底下一条吃里扒外的狗,有什么可在乎的。
可心脏上的痛意还是蔓延而上。
痛的他几乎无法喘息,只能紧紧攥住椅子上的扶手支撑住自己。
沈清影依旧静静坐在那里,华贵无比。
世间之事,除了生与死,所有纷扰都已经与她无关。
周临昀闭上眼,抚摸过她冰冷的脸颊。
“她是朕的人,即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朕的怀里。”
陆煜喉头腥甜,他生生咽下去,一把攥过周临昀的衣襟。
“你别碰她。”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君与臣。
而只是两个单纯的男人之间的战争。
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
周临昀连挣扎都无,一脸颓然,嘴边勾起一个嘲讽至极的笑。
“陆煜,人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没珍惜,现在这一切,都是报应。”
“是你的,也是我的。”
陆煜原本觉得周临昀只是为了权利。
那他便反了这大周皇朝又如何。
所以他与萧无心联手,暗中筹谋一切。
若有一天,周临昀举刀相向,磨灭最后一丝情谊,他也有能力为自己寻求一个天理昭然。
可知道了周临昀的执念后,陆煜突然觉得这一切如此的无趣而毫无意义。
他放开周临昀,看一眼毫无生气的沈清影。
陆煜无比疲惫地道:“你将尸体给我,此事就此告一段落,我也会自请边疆。”
周临昀猛地抬头,眼里是瘆人的执拗。
“绝不可能。”
突然之间,外面喊杀声震天。
总管太监全喜跌跌撞撞地闯入:“不,不好了陛下,有军队闯入皇城,禁军快抵挡不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来到殿门。
身着银色盔甲的萧无心持剑站在台阶之下,抬眸看来。
“陆煜,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了。”
周临昀看着一片混乱的宫闱,背脊微微发起抖来。
陆煜厉声道:“住手。”
他一声令下,众人立时分开。
然而禁军中,许多人竟是站到了萧无心身后。
周临昀怔怔然看着,神色恍惚。
他自诩聪明一世,却其实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听命于他的暗卫堂,早已因为刺杀陆煜所剩无几。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雨幕砸下,砸的人脸颊生疼。
第16章
在这大雨中,周临昀蓦然发出疯狂的大笑。
“我运筹帷幄这么多年,7V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一场空……”
“错了,全都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他用沈清影绑住了陆煜,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原来,他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他没了阿姐,没了沈清影,现在连这天下他也快没了。
周临昀眼眸赤红,状若癫狂,竟是疯魔了。
大雨砸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萧无心蹙眉看向陆煜,陆煜冲他微微摇头。
他走入殿内,将沈清影小心翼翼抱起,走到周临昀面前。
“我累了,我不会再同你争什么。”
说完他单膝跪下,扬声道:“臣陆煜自请边疆守卫大周,此生,无诏永不回京。”
这声音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萧无心一脸愕然。
陆煜起身路过他,满脸寂然:“无心,待我处理好这一切,我会再跟你解释。”
萧无心已经看清他怀中那张脸,神色一震。
说完,陆煜抱着沈清影往宫外走去,一步一步,郑重得像护着传世珍宝。
萧无心闭上眼低声骂了一句:“你们大周全是疯子。”
那边,周临昀怔怔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