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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临晏面色一凝。

如今细想，这些年傅言司身上有诸多疑点。

卫临晏径直朝傅言司所住的院子走去。

因傅言司喜静，住的院子在丞相府最偏僻的角落。

卫临晏推开门，就见房间中物品摆放齐整，能看得出原来的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

只是傅言司离开太久，房间里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

傅言司不喜别人进入他的房间，更是不喜下人接近。

此人处处透着奇怪。

卫临晏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带走。

屏风之后摆着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放着一个纸篓。

而纸篓中，插着几幅卷起来的书画。

卫临晏鬼使神差拿起一卷摊开来。

首先入眼的，就是画卷最右侧的题词。

“有聚有散，有得有失。

一首梨花辞，几多伤离别。”

再往左，只一眼，他整个人就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画卷上画着一位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纤毫毕现。

可这女子，赫然就是宿晚楹！

第14章

看画卷上的背景，理应是在梨园。

卫临晏这才想起，傅言司刚到盛京的时候，经常会去梨园。

难道当时傅言司是为了宿晚楹去的？

卫临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荒唐的感觉。

他将纸篓中其他的画卷也一一打开。

无一例外，全是宿晚楹。

一开始，全都是在梨园的宿晚楹，往后，便是已经成为丞相夫人的宿晚楹。

卫临晏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画卷，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竟然不知道，跟在他身边六年的傅言司，居然对他妻子有着这样的想法。

不经意间，他又想起苏若安回京之后傅言司说过的那些话。

“临晏，若安如今回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便也有了个新的开始。”

“当年你们各自为了自己的愿景才选择分开，现在言和倒是不晚。”

“临晏，这是若安最后的心愿了，难道你要这么看着她带着遗憾离开？”

“……”

一句句，都在为他和苏若安着想。

可每一句，都在将他与宿晚楹分离！

卫临晏总算是了解了傅言司的那些用心良苦！

没想到他卫临晏朝堂上运筹帷幄，居然有一天会被人玩弄鼓掌间！

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卫临晏抬手就想撕毁桌上摆着的这些画作。

可是一看见画作上那一双双与宿晚楹如出一辙的眼睛，他下不去手。2

不得不承认，傅言司的画，每一张都有着宿晚楹的神韵。

看着这些画，卫临晏就感觉宿晚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自认自己画不出如此相像的宿晚楹。

最后，卫临晏做贼一般将这些画作拿回书房藏了起来。

与卫临晏想的一样，傅言司再也没出现过。

半年过去，宿晚楹的名字逐渐被世人遗忘。

这天，卫临晏从皇城出来。

马车缓慢行驶在街道上。

不断有百姓的吆喝声传来。

“事过境迁，故人难见。”

“旧日黄昏，映照新颜。”

“相思之苦谁又敢直言……”

熟悉的曲调飘来，卫临晏立即掀开轿帘跳了下去。

梨园之中，依旧坐满了人。

台上的女子轻纱遮面，眼眸顾盼生辉。

像极了当年花尽的风华。

可卫临晏见到的第一眼，眸光就暗淡了下去。

她不是。

台上的女子虽有宿晚楹的风姿，却无半点宿晚楹的神韵。

虽这么想，但卫临晏还是寻了一处空位坐了下去。

梨园的四周种植了大量的花卉。

正值夏日，空气中鼓动的全是花香。

像是置身于记忆中天山的花圃。

卫临晏垂眸，饮下一杯茶水。

像，太像了。

不管是腔调还是声音，台上的人都与宿晚楹太像了。

若不是亲眼看见，卫临晏都怀疑台上这个女子就是宿晚楹。

“笑我太过痴狂，相思夜未央，独我孤芳自赏。”

一曲终了，台上女子站起身，眼波在场中所有宾客身上扫过。

然后她抱着琵琶，轻轻一福身，转身下了台。

卫临晏怔怔看着。

就连背影，也如此相像。

他下意识起身朝后台走去。

原本后台是不让宾客进入的，但无人敢阻拦卫临晏。

他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刚才台上的那个女子。

女子脸上的面纱还没摘，只露出一双明亮妩媚的眼睛。

很漂亮，可她不是。

卫临晏的心再次一沉。

虽这么想，他还是伸手，将女子的面纱取下。

第15章

女子被卫临晏这一动作吓到，微微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福身行礼：“玉生烟见过丞相大人。”

低眉顺眼的，方才与宿晚楹还有几分相似的神情顿时没了一点相似之处。

卫临晏只觉心里烦躁。

他虚虚抬手将玉生烟扶了起来，鬼使神差问了一句：“玉生烟是你的花名？”

所有人都知道，梨园伶人对外的名字都是花名。

卫临晏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问。

玉生烟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是，取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师姐替奴家取的。”

卫临晏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艰难地吞咽一口：“你师姐，是谁？”

“花尽。”

难怪。

卫临晏心神一下稳定下来。

师出同门，也难怪这玉生烟能将宿晚楹模仿得那么像。

卫临晏正想着，玉生烟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反应，又道：“奴家如今在盛京颇负盛名，也多亏了师姐以往手把手的教导。”

卫临晏眼神一凝，玉生烟却好似没有看到：“若是师姐还在，就好了。”

说着，她重重一叹。

卫临晏只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责怪。

责怪他带走宿晚楹却不好好珍惜，最后让宿晚楹凄凉死在丞相府一处寂静院子中。

玉生烟刻意之下，实在与宿晚楹太像。

这一刻，卫临晏好像看到宿晚楹就站在自己面前质问：“阿晏，为何要如此对我？”

与宿晚楹的那些记忆纷至沓来。

卫临晏险些站不稳。

这半年来，他刻意不去想，这样他就不会痛。

可玉生烟只是稍稍提及，便让他溃不成军。

卫临晏很想转身就走，但是感情上他不愿意。

在这里，面对玉生烟，让他有种还跟宿晚楹站在一起的错觉。

他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玉生烟见他此时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是大仇得报，呼出一口气。

她最敬重的师姐被眼前这个男人磋磨得不成样子，她如何能不怨？

卫临晏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疼，匆匆转身离开。

他只想赶紧回到府中书房，看着宿晚楹的画像，才能缓解一点自己的相思之意。

一回到府里，卫临晏一眼就看见了在院中练剑的苏若安。

苏若安虽然已经卸去兵权成了他的丞相夫人，可她从来没有落下过练习。

他正要跟往常一样无视她直接走开，苏若安却是叫住了他。

“阿晏。”

比起以前，苏若安这一声很平淡。

可再平淡，这个称呼卫临晏却一点也不想听到。

他回头看着苏若安：“以后不要再叫我阿晏。”

苏若安一愣，回过神卫临晏已经离开。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心脏微沉。

她最开始，并不是叫卫临晏阿晏。

她与卫临晏相遇，是在两家的宴会上。

她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便同刀枪剑戟一起长大，这让她跟寻常的闺阁小姐不一样。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认识卫临晏。

卫临晏饱读诗书，出口成章，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可偏偏卫临晏过来接触她。

后来他们之间的联系才多了起来。

最开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