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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太刺眼，他用手去挡，又想起刚才越明之带过来的东西。他起身，将文件一张张收拾好，又躺下来一张张翻看。

青色的胡茬伴随着发皱的白衬衫，有些颓靡的味道，可他的眼睛依旧黑的发亮。

他看着离婚协议里的条款，每一条都是对他有利的，甚至于等她因病去世后，她名下的财产他都能分到一部分。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了，她完全可以不管他的死活，却仍旧不管不顾地替他着想。

越晔眼眶湿润，世上金钱可求，而爱，可遇不可求。

就在越晔打算把这些离婚协议收起来的时候，忽然掉出一张异于协议的白纸，上面有几行小字。

【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荀希极限，行星和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他们之间有一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这个距离就叫荀希极限。一旦超过这个距离，潮汐力会将卫星撕碎，而那颗被粉碎的卫星会化作星尘，渐渐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演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小叔叔是那颗行星，而我就是那枚星尘演变的环，我们之间没有负距离才是真正的安全，靠的太近只会粉身碎骨。】

越晔讷住了，这是荀迦写的。

她好像……已经不再执着他们之间的事情了。他对她好也好，他对她不好也罢，她都觉得不重要了。

所以这是她决定离婚的原因？

心脏像是被什么捏爆掏空，左心房那空荡荡的，除了痛，就只有眼泪止不住的流，再无知觉。

等眼泪都流干了，越晔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将地上的空酒瓶丢进垃圾桶，收起所有的落魄颓靡，明白自己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荀迦的死讯，还有葬礼，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既然生前没有对她好过，那么死后他应该对她好的。

越晔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就开始井然有序地吩咐荀迦身后事，他通知了荀氏夫妇荀迦的死讯，随后又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最后联系殡仪馆下葬的事情。

他去医院的太平间认领荀迦的尸体，尸体被白布罩着，医生问他要不要看一眼，越晔犹豫了很久，扭过头去不打算看。

上楼的时候，正巧荀氏夫妇见到他就冲了过来，荀母更是泪眼婆娑地抓着他的衣服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她对你多好，你竟然这样对她……你还我女儿！”

荀母一下跟着一下打在越晔的胸脯上，他感觉钝痛，也不出手阻拦，任由荀母崩溃地大骂，对他动手。

荀父在一旁也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人来人往，病患和家属不时有人看过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越晔眼里，一切都变成了麻木的黑白灰，好似离开他与荀迦的那间房子之后，他的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他看着荀母张张合合的嘴，又抬眼看向外面的太阳。

太冷了。

没有荀迦的世界太冷了。

他连手都是冰的。

第70章

看荀母骂的差不多了，越晔才动了动嘴，道：“妈——”

荀母听到这称呼立马跳了起来，愤怒地将提着的手包重重地砸向他：“谁是你妈！我没有你这个女婿！”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边角的锐利将越晔的脸划破，一道鲜红的血痕落在脸上，瞬间渗血。

荀母见了立即收嘴，眉头拧着看着越晔毫不在意地揩去鲜血，像划破的不是他的脸似的。

越晔说：“我在青山公墓给迦迦预订了一个位置，依山傍水，环境很好。”

“环境好又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荀母厉声驳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让她豁出性命都要留下那个孩子，结果最后一尸两命！越晔，我们家待你们不薄，既然现在迦迦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事情你也不用插手了，荀家和越家的姻亲在这里结束吧！”

荀母急急忙忙去认领女儿，越晔想跟上去，却被荀父拦住。

荀父道：“当初你们越家陷入经济危机说要和我们结亲，要不是迦迦一眼就看上你，我们不会答应，如今你们越家已经脱离危机了，求你放过迦迦，别让她死都不安生！”

越晔脸色发白，脚不住地往后退。

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不安生吗？

刚这样想，荀母刚去的楼下突然发生一道尖锐的呼叫声，越晔和荀父纷纷赶过去，就见荀母站在小轮子车的前面，她颤着手指着被掀开白布的尸体，泪影幢幢地质问：“我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越晔听了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就见荀迦那张脸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

越晔后悔刚才自己没有检查一番，他露出懊恼的神色，问医院的看管人员，道：“怎么回事？”

那看管人员指着门前说：“先前推过来的工作人员是新来的，手上有硫酸，正巧前阵子那个地方没有修水泥坡……”

看管人员形容：“那车一抖，他手上的硫酸就全部倒在这个死者身上了……抱歉，他说他给你们造成了困扰，自己会自动请辞，如果要赔偿的话也是他的责任，他一定会赔的。”

荀母冷笑：“赔？赔再多钱能让我女儿的脸回来吗？你让她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死后竟然用这样的面目去见阎王吗？”

如今荀迦的脸已经被浓硫酸腐蚀，皮肉都烂了，荀母即使有气，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直到越晔说：“我来入殓。”

荀母和荀父一惊，双双面面相觑。

越晔说：“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

入殓那天，越晔给她穿上干净的衣服，画了一个漂亮的妆容，等到其他人将荀迦抬走，越晔才揉了揉眉心，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着，将他疲倦的眉眼遮拦，也让他眼里的失落更加突出。

这个尸体是荀迦。

荀迦的后腰上有一个黑痣，而这个尸体也有黑痣。

所以荀迦是真的死了。

越晔想到这里喉间一哽，想起在见到荀迦面目全非的那一刻，自己还有几分庆幸，如果死去的不是荀迦，是被人调包了的荀迦的话……

可惜没有如果。

越晔抬头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荀迦最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她不喜欢下雨。

可他喜欢。

而他与她的相见，就在下过雨的滩边，她在跳舞，他在看她。

第71章

越晔替荀迦入殓完，还没来得及换下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