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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歌疼的瑟缩，她刻意去回想从前。

蓬莱圣地，她领着蓬莱弟子对着先辈们的白骨宣誓——

“此间邪魔乱舞，众生不安，我安云歌在此宣誓：我将终其一生惩除邪魔，守护苍生，不为私情，无愧于心！”

“我安云歌……绝不——成魔！”

“轰——”

终于，安云歌蓄满力气用力一击，刺碎心魔。

可她击碎魔障，刚一睁开眼，却对上聂祁阳手中泛着冷光的利刃：“我今日为蓬莱清理门户，斩杀入魔者安云歌！”第9章

生死一线，安云歌拼尽全力躲开。

冷刃落地，击出一个大洞。

聂祁阳竟然真的要杀她！

隔着烟尘，安云歌有些看不清聂祁阳的神情，他没有继续上前。

可她同他相识百年，她比谁都能清晰感受到他冷冽的杀意。

清醒三月，她从未如此绝望。

她一时说不清，身上哪里更疼，抬头望去，却瞥见不远处林月禾一脸虚弱，满身是伤，看上去比她还要惨上几分。

只见林月禾扑进聂祁阳怀里，哭着后怕：“溟哥哥，我好怕！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就要被入魔的卿鸢师姐杀了。”

“不是，我没有，入魔的是林月禾——”

安云歌看向聂祁阳，男人却皱眉，复杂审视着她。

“还跟她说什么废话，直接动手杀了她，为宗门除害！”

乌冥的叫骂从不远处传来。

安云歌回头才发现，不远处全是昔日的同门。

她一心敬爱的师父，那些曾崇拜她的师弟师妹，都一脸厌恶。

她咽下喉间的鲜血，急切辩解：“我真的不是魔。”3

可她现在魔气缠身的样子，没有人信她。

她强撑着站起身，冲着聂祁阳走了两步，可他却抱着林月禾骤然后退，人群中有人拿着东西扔向她ⓈⓌⓏⓁ，骂着——

“安云歌，你曾经是我们最崇拜的人，你为什么要入魔？就因为你，蓬莱现在被魔气入侵！你怎么对得起蓬莱！”

“安云歌！你真该就死在十年前！蓬莱就不该救你这个败类！”

“去死吧！”

铺天盖地的灵器，灵符砸在安云歌身上，不过一瞬，就叫她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可最疼的是她的心。

这就是她用命去守护的人，他们甚至都不愿意给她一次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忽地，她的视线和林月禾对焦，对方柔弱窝在聂祁阳怀里，冲她无声挑衅：“你完了。”

安云歌又呕出一口血，看向他们，看向自己曾经用命护住的蓬莱。

天空上快要压下来的翻滚魔气，遮天蔽日。

这一幕，跟十年前她散尽修为巷印魔气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犹记得，当初她领着众人抗魔——

师父将最好的法器给了她：“量力而行，如不敌就乘法器离开，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蓬莱还有为师在，不用担心。”

“师姐，我要跟着你，做你的左右臂膀，一起斩杀邪魔！”

“阿鸢，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身后，我担心你……”

可如今，她却像一头困兽，困住她的人，是曾经最亲密的人。

他们一个个，都给她一刀刀致命伤，都恨不得她死。

她蓦然笑了。

多可悲啊。

被迫醒来，被迫感恩，被迫承受着一切一切……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她要不要……

醒来这三月，就像一场噩梦。

死不可怕。

这样困兽般活着，太绝望了。

她缓缓擦掉唇角血迹，苍白的脸上配上嘴角那抹刺眼的红，破碎的叫人心惊。

对面，聂祁阳的心骤然一揪。

却见安云歌忽得挺直腰杆，冷冷睨来：“林月禾，你恐怕不知道‘先天灵体’之所以受人追捧，不仅仅是因为它天生和魔气相克，而是——”

“‘先天灵体’若是献祭，所到之处，所有染魔之物都被绞杀。”第10章

话落，周围骤然一静，人人都停止手中的动作。

林月禾脸色变得很难看。

聂祁阳也察觉不对，此刻安云歌眼中的清明，确实不像是入魔的样子。

而且，她身上的决绝比十年前她赴死的时候还要悲凉，他心头陡然升腾莫大的不安：“安云歌，你要做什么？”

安云歌却不再看他，只悲悯看向已经快要被魔气入侵的蓬莱，外围的花木生灵受魔气影响，已然奄奄一息。

惩除邪魔，守护苍生……

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初心。

她缓缓收回视线，最后落向人群，鸢着清越尊者。

而后，‘噗通’下跪，双手交叠，俯身叩首。

“这一拜，跪谢师父养育教导之恩，徒儿入蓬莱百余年，谨遵师言，惩除邪魔坚守道心，不愧师恩。”

清越师父眉心一拧，眸中闪过不忍。

他想说些什么，安云歌却已经换了方向，再次叩首：“这一拜，跪谢同门，各位这些年来对卿鸢的帮衬扶持，卿鸢一直铭记在心。”

她一字一句，字字平静，却击得这群人内心动荡，不敢直视她的眼。1

说完这些，安云歌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所站立的地方，已经积聚了一滩血洼。

最后，她强撑着站起身，抬头看向聂祁阳，缓缓亮出指尖的姻缘线：“是你告诉我，你永远会护着我……我信了。”

“……如今，我只愿从未爱过你。”

语毕，她生生斩断姻缘线。

崩开的那瞬，聂祁阳心头的不安攀升至极点：“你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在十年前。”

话落，安云歌的周身忽得燃起金光，她一边呕血，双手一边结印，随着结印，她的青丝竟然寸寸变白！

修仙之人肉体强悍，只有将死之人才会衰老！

聂祁阳最先回神，立刻推开林月禾，惶恐冲上前：“快住手！”

“嘭——”

他刚一靠近，却被金光弹开。

清越师父和乌冥也变了脸，周边同门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回事？这金光不是得道之人献祭才会亮，安云歌……真的入魔了吗？”

疑惑间，金光骤然四散，所到之处，魔气全被吞噬。

而安云歌的身形也在缓缓消散，林月禾惊恐看着越来越浓的金光，彻底慌了神：“安云歌！你疯了？”

“快停下！”

“阿鸢！快停下！”

“师姐——停下！”

众人喊着，一如十年前的挽留。

可此刻，安云歌却没有半点波动。

聂祁阳一次又一次冲向她，又一次次被打飞，任他如何惊慌，她都无动于衷，也没再看他一眼。

金光大盛，她升至高空，悲悯俯瞰蓬莱所有生灵：“自入蓬莱，我铭记初心，不忘誓言，惩除邪魔，从未懈怠！”

“我安云歌此生，无愧天，无愧地，无愧……心！”

话落，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林月禾尖叫着喊救命中，化作一抹灵球，狠狠撞上了空中的魔气。

“轰——”

灵气与魔力相撞，血光漫天。第11章

“不要！阿鸢！”

聂祁阳飞身想抓住那金光中的身影，下一秒，却被那灵力的余光震飞在地。

“噗——”

他狼狈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金光旋即笼罩整个蓬莱，不过转瞬便净化了外围的所有魔气。

屏障消散，自半空落下的猩红血珠砸在聂祁阳面门上。

滚烫如火星，疼的他指尖颤抖，心碎欲裂。

“阿鸢……”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居然会怀疑阿鸢入魔！

他的阿鸢坚守道心数百年！她怎会入魔！

聂祁阳再忍不住眼底的湿热，失控冲上去，可那片金色里，只剩一朵干枯的卿鸢花。

这是，他为阿鸢找来的花……

聂祁阳心口窒息一般，他颤抖着伸手想去接住那花。

指尖碰到花瓣的瞬间，那花却转瞬化作粉尘，经风一吹再无痕，亦如那在金光中消散的安云歌一般……

金光散开的余力波及太广，在场的蓬莱弟子无一幸免，被撞的四散开来。

乌冥滚到角落，剧烈的疼痛梗在心口。

可他却无暇顾及，满脸失魂，一瞬不瞬的盯着安云歌消失的地方。6

下一瞬，就听耳边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救命！不要，好疼，好疼啊！救命！”

林月禾倒在地上，衣衫褴褛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有眼尖的弟子立时发现了端倪，惊恐后退：“魔！她是魔！她身上有好重的魔气！”

“不是……啊！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