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南江庆之(荏南江庆之)全文在线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荏南江庆之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
可荏南就是知道,从他眼尾痕迹现出的极微弱的波纹、他眉心几不可见的收拢、他喉结细细的一点起伏,她就知道了。
他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她笑了下,好好欣赏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那时候我才几岁,你还在外省上学堂,有次在席上,两家大人说要当儿女亲家,把你和二哥当萝卜白菜一般,薄利多销塞给我阿爹,大人们都当作玩笑话,以为我不记得了。”
“我虽然年纪小,却一直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我要的便是你。”
“我阿爹挑了你,说你会疼人,我也挑了你,你可知为什么?”
说话间,荏南侧着跨坐到了江庆之的腰腹上,裙摆半掀在膝盖上,长发垂落下来,如月下的潮汐轻舐着沙岸,拂动着庆之的身体。
他被这潜入幻梦的妖女蛊惑,那只用来握笔的手顺着洁白的裙摆抚上了她的腰,镜片后的眼睛只望着她一人,不再杀伐决断,只余下清醒的沉沦。
“为什么?”江庆之如她所愿,开口问道。
荏南抬手,沿着他的下颌轻轻拂过,一路滑过唇线、鼻尖,最后停在他那副金丝眼镜上,冰凉的金属与她的皮肤相触,指尖轻弯,将眼镜取了下来。
“因为你生得好看,和月亮一样好看。”
与月亮一样好看的江庆之未再赘言,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瞬间收紧,让眼前的幻梦彻底落了下来,落进他的怀里。
江公馆静悄悄的,满墙的爬山虎在夜风中摇晃,只有一扇窗户透着光,直到很晚。
夜深了,有情人未眠。
番外四 失眠
荏南回来不久就发现江庆之有些不对。
开始时并无异状,每夜大哥甚至比她还要先睡着,大概是因为即便心志坚定的江庆之,在她离开的四百多个日夜里,也绷紧到了极限。如今,她回来了,他也不再需要靠烟酒在深夜打发漫长的时间,而是尽量将公务压缩在白日,每晚都早早陪她洗漱共眠。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荏南便发现了异状。
她在外波折时吃食并无保障,有什么吃什么,尤其蛋奶更是难寻,因此身上落下了些病症,夜里有时腿上会抽疼,如果恰好遇到她睡得浅时,就会惊醒过来。
每一次醒来,她还在迷茫当中,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替她轻轻揉着,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背拍着、哄着,她便又在这种模模糊糊的摇晃中慢慢睡着了。
次数一多,荏南便觉得有些不对,她知道江庆之向来警醒,自打他成年起,伴着他入眠的不是别的,而是枕头底下那块冰冷的硬铁,即便如此,他回应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和夜里狩猎的狮子一样,从未真正有一刻放松。
若大哥想要瞒,便能瞒得密不透风,一点真心都不透露,这一点荏南最清楚,也最会对付,生来便是天作地造的相克,多一寸少一寸都没那么刚好。
她最会装乖。
自小在大哥这样眼明心亮的人手底下讨生活,荏南多少也修炼出了几招小聪明,她最擅长的除了装乖,便是装睡。
小时候,大哥总是在深夜工作完之后来看看她睡得好不好,或是帮她掖掖被子,或是将她忘了关的北窗轻轻合上。一开始她懵懂无知,等长到了青春年岁,有了隐秘心事,便舍不得这点潜在底下的关怀,为此她开始试着装睡,学会如何放缓呼吸,如何让眼皮分毫不动,如何让胸膛轻柔地起伏。她把自己伪装成毫无防备的猎物,才能在黑夜里捕捉到日益与她划开界限的大哥的这份似是而非的温柔。
如今,她又把这份本事用在了江庆之身上,早早便上了床,一副困倦的样子,没多久呼吸就沉缓下来。荏南闭着眼,感觉到光暗了下来,整个房间都陷入静谧的黑暗中,接着床垫轻轻沉了下,大哥似乎也躺了下来。
她耐心地等着身旁安静下来,却始终等不来大哥绵长的呼吸,在黑暗里时间变得更长,长到她终于露出了马脚。
“睡不着吗?”
荏南在一片黑暗里听见大哥的声音,清醒得不带一丝情绪,她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太过在意,以至于到后来都忘记了自己的伪装,被大哥抓了个正着,只得装作刚醒的样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二哥今天带回来了些正山小种,松针熏的,我忍不住多饮了几杯。”她毫不愧疚地将明之拖下了水,祸水东引。
“他都是要出来担事的人了,做事还这般毛躁,就这样看着你喝吗?”江庆之丝毫不提荏南也是成年已久还在外游历过好一段日子的人,只将责任一概甩给了自家胞弟。若明之在这里,怕是要不顾交际场上翩翩公子的形象,诉一诉这黑心囡囡和偏心眼子大哥了。
可惜他不在,只能被荏南借着枕畔人的便利狠狠栽赃了一番,将这事糊弄了过去。
荏南不仅要栽赃,第二日还去找了苦主帮她圆谎。明之彼时正急着出门,一身的光鲜,头发梳得齐整,一身又细又软的开司米西装,连小羊皮的手套尖都透露着一股子花孔雀的招摇味,眼瞧着就知道又要出去搅风搅雨,却硬生生被荏南拖着手臂扯住了。
“撒开,撒开。”明之刚提了点声音,忽然警觉地望了眼楼上,把音量又降了下来,侧过身子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囡囡,说道,“你莫来害我,要是被大哥瞧见你这拖油瓶的没出息样,又得来找我撒气了。”
“不管,我昨晚装睡被抓了个正着,说是你给的正山小种,若是大哥问起来,你别露馅。”荏南干脆吊在明之的胳膊上,死赖着不放手。
明之听了就头痛,伸出手给了荏南一下特脆的脑嘣,语气中带上些无赖,道:“你撒的什么劳什子谎,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正山小种?我平日里酒都喝不过来,哪还有胃口装茶?”他又劝她道,“莫挣扎了,大哥自小看你长大,你少弄些花样,老实认错便是。”
“不行。”荏南越拽越紧,表情越发坚定,“我还没弄明白,哪能在这儿就折戟沉沙。”
明之看着自己的开司米西装都快皱成坛子里的梅干菜了,颇为心疼地摘了手套敲了囡囡脑袋一下,道:“赶紧折了,别来害我。”
荏南哪是那么好打发的,跟个千斤秤砣一样吊在明之身上,叫他寸步难行,最后明之只好松了口,问道:“你要弄明白什么?如今大哥一颗心都叫你搓揉捏扁,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这回荏南不吭声了,眉宇间是淡淡的郁色,并不像胡闹的样子。她沉默得越久,反而叫明之终于正眼看她,那股子眉眼里从来遮不住的浪荡褪了下去,多了些肃色冷杀,瞧上去倒有几分像江庆之平日的模样。
“说,若是你兜不住的事,更是要说。”他语气平淡,话里的意思却重。
荏南稍稍松开了些,看着明之的眼睛,说道:“倒不是什么塌天的事,只是……我也不确定,大哥他晚上……似乎都没怎么睡过。”
这话倒叫明之挑了眉毛,神色也松了下来,不过是睡不着罢了,荏南不在时他看多了,大哥就没有几夜是睡过囫囵觉的,于是随口问道:“怎么,他那安眠药不管用了?”
荏南一愣,问道:“什么安眠药,他何时吃安眠药了?”
她脸上是全然不知的焦急,手指捏在明之的臂上不自觉攥紧了,明之低头扫了一眼,接着便抬眼对她说:“你走后没多久,大哥便开始靠烟酒撑着,后来就吃安眠药,所以才一年多我便和你说火候够了,该回来了,怕时间长了,大哥这个没出息的真撑不住。”他又睨了她一眼,问道,“如今你都回来了,可比什么药都好使,我还以为他早该好了,难道是落下病根了?”
明之没有等来半点回音,不用看就知道荏南此刻一定心中绞痛,说不定还生出了后悔。这样好看的戏他可绝不会错过,干脆火上浇油,问道:“若知道今日,当初还走吗?”
听了他这话,荏南抬起了头,脸上有些白,但那双眼睛和月下被河水洗过的石子一样清亮亮的,声音有些颤却毫不动摇:“走。”
“走的话,不过痛个一时,乖乖听话,才叫他和我都痛一辈子。”
明之笑着叹了一句:“我早知道,比起大哥,囡囡你才是真狠心的那个。”
话音刚落,明之眼神一转,道:“想要同大哥玩心眼,十个你捆一起怕都是不够的,可大哥从不在你身上玩心眼,若有谁能从他嘴里撬出实话,恐怕也就只有你了。与其左右试探,不如直接问的好,他的药之前锁在书房的抽屉里,我带你去拿。”
荏南还有些犹豫,便被二哥提了起来带去了书房。明之没给她踌躇的时间,立时便将西装上的金刚石胸针取了下来,毫不吝惜地折弯了些,三两下就将抽屉打开了。
里面有几份掩起来的文件,还有装着药片的玻璃瓶,瞧着已经吃了一半,荏南拿了起来,正午的阳光从玻璃窗里透了进来,在棕色玻璃瓶上反射出冷光,刺进她的眼底。
明之的眼神从那几份文件上扫过,他伸手将那瓶子接了过来,看了眼,说道:“他最近应该没吃,上次锁进来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