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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恪时颤手接过，入目是一行机器打印的黑体字——本人林世松自愿放弃手术，一切遗产留给孙女林恪时。

右下方，则是老人歪扭的签名。

刹那，林恪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无声的砸在纸面上，模糊大片字迹。

她不敢收紧手，生怕破坏了爷爷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

林恪时浑噩的来到停尸间。

守在那儿的医生将她领到爷爷的尸体旁：“老人离开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他还给你留了几句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按下播放。

紧接着，爷爷熟悉的声音响起：“恪时，别怪爷爷，没了爷爷这个累赘之后……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长的一句话，老人却断断续续的足足说了有一分钟。

林恪时再也无力支撑，在爷爷的遗体旁跪了下去。

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你没有拖累我……没有……”

老人面容安详，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事才离开。

林恪时握住老人手，那双曾为她遮风避雨的掌心，现在只剩下冰凉。

她疯了一样，哭着揉搓老人的手，试图将掌心的热度传递过去：“您醒过来好不好？您别丢下我一个人……”

但老人无法应答。

寒意萦绕而上割开林恪时的咽喉，她重重咳嗽起来，成片成片的鲜血从喉间涌出。

眼前止不住的发黑，可爷爷的后事还没办，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林恪时硬生生把能将人逼死的疼劲熬过去，起身离开。

她用鹿芸给的五十万买了两块墓地，给爷爷办了葬礼。

来祭拜的人寥寥无几，林恪时跪在墓碑前，脸色灰败的比纸还白。

匆匆赶来的萧扬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9

林恪时抬头和他对视，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谢谢你来送……”

可还没说完，她猛然咳出一滩血。

失去意识之前，只剩萧扬的声音在耳畔呼喊：“机长！机长！！”

喉间宛如被刀划开，林恪时硬生生被疼醒。

“醒了？”萧扬焦急的声音传来。

林恪时才发现又回了医院，她张嘴，才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扬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语气沉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病。”

“你和周医生不是夫妻吗，你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管？”

提起周向聿，林恪时眼里的光骤然熄灭。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周主任，恭喜你你和鹿护士长领证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周向聿似乎心情也很好：“月末，到时候请你们一起来喝喜酒。”

林恪时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爱周向聿，可再听到这些，心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萧扬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就要起身去找周向聿要个说法。

可刚起身，衣角就被林恪时拽住。

他动作一顿，外面的周向聿正巧看过来。

见是萧扬，周向聿眸色骤冷，转身离开。

他甚至没看到病房里，林恪时望来的死寂双眼。

病房安静了很久。

萧扬才重新看向林恪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恪时艰难的拿过手机，打下一行字：“我死后……能不能麻烦你把我葬在爷爷边上。”

萧扬神色复杂：“你想好了？真不治了？”

林恪时点头，没有一丝留恋。

萧扬只能答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恪时的状态越来越差。

她总是梦见过去，那时候有爷爷，还有爱她的周向聿。

萧扬经常会听见林恪时哑着嗓子唤：“爷爷……向聿……”

开始还有一点声，没多久就彻底哑了，最后连药也吞不下，整个人枯瘦如柴，只能依靠营养液续命。

11月末，林恪时病危，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她看着顶上的白炽灯，眼神渐渐变得涣散。

恍惚间，林恪时好似回到了结婚那天。鲜花满地，红毯尽头站着周向聿。

只是这次，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转身离开……

另一边，急救科。

周向聿正准备下班。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周主任，肿瘤科突然出了名病危的病人，主任让你去帮忙做抢救。”

周向聿愣了下，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下。

但只一瞬，他也没在乎，应下后跟着护士来到抢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心脏检测仪的长鸣声不断。

看着监视屏上那条直线，周向聿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始终未停。

可直到抢救的黄金4分钟过去，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周向聿慢慢停下，他脱掉手套，捏了捏眉心：“宣布死亡吧。”

护士长抬头看墙上的表：“病患姓名，林恪时，死亡时间：11月28日19时27分。”

周向聿心口一缩，猛然回头看向护士长：“她叫什么！？”

护士长被吓了一跳，还没等她重复。

周向聿就一把掀开无菌布，径直对上林恪时那张熟悉的脸！

第11章

周向聿心脏都跳停了一瞬。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众医护面面相觑，都微微了摇了摇头，不明白是什么让周向聿脸色骤变。

麻醉医生有些担忧：“周主任，你怎么了？”

“拿起搏器来，再打一针强心剂……”周向聿的声音微颤，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

医护顿时明白，他是要继续抢救。

可病患不仅是心电图停了，心跳血压，等一系列生理反应都为0。

在医学上，这已经是生理性死亡，而且他们之前就按照流程进行了抢救。

过了黄金抢救4分钟再抢救回来的情况基本没有。

“这……”麻醉医生犹豫，“周主任，她已经死了，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做除颤……”

“拿来！”周向聿冷声命令，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医护从没见他这样失控过，吓了一跳又忙碌起来。

麻醉医生叹了口气，只能将注入强心针。

周向聿一次接一次为林恪时做着除颤，哪怕额尖都是汗了都没有停下。6

时间转眼来到19时40分，林恪时身上的体温已经散去。

她的脸已经变成毫无血色的白，原本精致的五官连最后一点生气也不见了，心电图也始终都是一条笔直的平线。

麻醉医生叹了口气：“周主任，放弃吧。”

周向聿呼吸一滞，动作却不停。

护士长担忧的看向麻醉医生：“一会八点有下场手术，手术室必须要空出来了。”

麻醉医生无力的取下手套，直接出门。

林恪时送进去后不久，萧扬就赶了过来，他已经在门口等了不少时间。

焦虑的一直在门口走来走去，焦灼的坐不下来。

麻醉医生出来的时候，他立即迎了上去：“医生！”

“里面的患者怎么样了？你们手术成功吗？人有没有抢救回来？”

麻醉医生欲言又止，最后问了句：“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萧扬暴躁的挠了挠后脑勺，挤出两个字：“朋友。”

“那你自己进去看吧。”麻醉医生丢下这句话离开。

萧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手术到底是成功了还是……

况且，手术室这种地方，是他想进就能进的吗？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推开那条细微的缝隙，眼前骤然亮了很多。

医护都回头看着萧扬，愣了瞬没有阻止。

萧扬的目光死死落在手术台上，林恪时的无菌衣被掀开，周向聿在不停的做着除颤。

他扫过一旁早救跳停的心电图，怒呵一声：“够了！”

接着冲上前，揪住周向聿的衣领，将人硬生生脱离手术台，狠狠给了他一拳。

周向聿吃痛，目光晃了晃才聚焦。

医护们都被这幕震惊的忘了上前阻止。

萧扬用力将人甩来：“早知道给她做手术的人是你，不如就那样死了干净，真是晦气。”

他走向手术台，重新捡起无菌衣盖住林恪时：“机长……我送你回家。”

萧扬打横抱起林恪时，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刚出门，胳膊猛然被忍拽住，周向聿冷到极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能带她走。”

第12章

周向聿和萧扬就在站在门口。

往来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护士长原本想要上去劝说。

手术室电话响起：“把手术室空出来，通知肿瘤和急救，马上准备下一台手术。”

护士长挂断电话上前，小声提醒周向聿：“院长通知这里马上要准备下台手术。”

周向聿依旧没有松手，低声警告：“萧扬，她是我的妻子。”

萧扬觉得有些好笑，语气讥讽：“周医生搞错了吧，你的妻子现在正在家里筹备婚礼呢。”

“护士姐姐，周医生还不放手的话，我很难不找医院投诉。”

护士即刻收起了吃瓜的心思，强行扯下周向聿的手：“主任，鹿护士长还在家等您。”

周向聿表情微变，似是现在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鹿芸。

萧扬冷哼了一声，抱着林恪时大步离开。

周向聿定定的站着，直到萧扬和林恪时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才深呼吸压下胸腔内不断冲撞的情绪，回了办公室。

他寂坐在办公桌前，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回，周向聿却像是没有听见，依旧神思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的敲门声传来。6

周向聿才回神，起身开门。

鹿芸等候良久，有些不满：“都下班这么久了，你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家？”

周向聿却看着她与林恪时三份相似脸恍神。

鹿芸见他脸色不对，关切的问：“你怎么了，看上去有点疲惫，是今天的手术遇到难题了吗？”

手术……

林恪时惨白的脸又从脑中闪过，周向聿咬牙敛去心神：“没事，走吧。”

“真的吗？你看上去很不舒服？要不我们还是去做个检查？”

鹿芸挽上周向聿的胳膊，温柔劝说：“宝宝肯定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