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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父王开了口：“如何？楚大人，她是当初在南疆刺杀你的刺客吗？”

　　林愿跟着看向了楚淮安。

　　楚淮安眉眼低垂，语气沉沉：“回王上，此事说来话长，有所误会！林姑娘并非是刺客，亦非公主，还请王上开恩，放她回南疆。”

　　“放她回南疆？那你说她这副跟公主一模一样的长相该如何解释？”

　　大祭司可不准备这么容易放过二人。

　　这三年来，楚淮安处处跟他作对，他被逼得手中权势一丢再丢，就连王上的信任也少了几分，好不容易抓住如今这么个把柄。

　　不管这个林愿是不是姜云鸢，都将是他翻身的大机会！

　　大祭司言笑晏晏：“王上，您也看见了，这位林愿姑娘，跟公主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这世上哪有如此相似的人？”

　　“若她是公主，她便犯了欺瞒神灵之罪，若她并非公主，那定然也是邪祟故意冒充公主，更要除之后快！”

　　左右说法都被他占了。

　　总而言之，似乎林愿非死不可。

　　而此刻。

　　王上神色显然有被打动的迹象，可最近这几年，他将云鸢交由楚淮安治理，确实国风渐渐好转，由此不论出于何种角度，他都是愿意听楚淮安的想法的。

　　“楚宰相，你如何想？”

　　看着父王淡漠的面容，林愿心中不禁嗤笑——

　　多可笑，父王身为云鸢的一国之君，号称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二十年的亲生父亲，可如今却连他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同样意识到这点的楚淮安眸色一怔，脸色同样冷沉下来。

　　从前，他总以为姜云鸢是受尽独宠的公主，如今他才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王上或许从来没有真的将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过。

　　王上从前到现在，要的都是一个云鸢的祭品神女！

　　实在是可叹，可悲！

　　然而最可悲的是，即便楚淮安如今已经身居如此高位，他却比谁都清楚知道，若是实言相劝，王上是绝无可能留下林愿的命的！

　　向来在朝堂之上能言善辩的楚淮安，此刻却觉得嗓子被棉花堵得死死的，无从开口。

　　直到这时。

　　身后传来气若游丝的一句轻笑，来自林愿。

　　“楚淮安，算了吧。”

　　她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却是用在如此绝望的语气中。

　　听出她一句‘算了’中的求死意向，楚淮安浑身一震，手指不觉紧紧攥起。

　　“不……”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眼眶一瞬猩红。

　　他如今的高位是曾经的姜云鸢用命换来的，可他怎么能救不了现在的林愿？

　　半晌，楚淮安深吸一口气，思及今日祭台下百姓的说法，双眼一闭，陷入纠结。

　　他的脑海里记起了百姓的第三种说法——即为林愿修缮寺庙供奉香火。

　　这个说法或许能救林愿一命，可同样的，这番说法一出，却也是亲口推翻了他这三年破除鬼神迷信的努力！

　　林愿的命和他毕生追求的理想。

　　只能取其一。

第35章

　　没有人比林愿更了解这个抉择对楚淮安有多么痛苦。

　　在楚淮安选项中，林愿从不愿抱任何希望。

　　所以她先开了口：“我可以上祭……”

　　“不可以！”

　　楚淮安陡然打断了她的话。

　　从他的眼里，林愿看出了他的决定，不禁心头一怔。

　　这时，他定定望她一眼，旋即缓缓朝王上开口：“王上，您是否想过，若是林愿是上天赐来的神女呢？”

　　这话一出。

　　林愿心重重一沉，眼眸震颤，半晌没了声。

　　而殿内，也在楚淮安这话过后陷入寂静。

　　王上神色一亮：“楚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楚淮安缓声将外界的说法开始缓缓道来。

　　他每说一句话，王上脸上的喜色便愉悦几分，而一旁的大祭司神色却是古怪铁青着。

　　大祭司双眼轻眯起，唇角挂着冷笑。

　　他本以为以楚淮安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以鬼神之说来获取王上信任，如今来看，倒是他小瞧了楚淮安。

　　楚淮安选了林愿的命。

　　同样的，自然也要承受着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努力溃败的反噬。

　　当为林愿修缮神庙的旨令下达的那一刻。

　　无数与楚淮安站在一边的同僚开始对他表达了唾弃。

　　在神庙修成之前。

　　林愿被当做神女安顿在了行宫中，恢复了曾经姜云鸢公主的待遇。

　　半个月后。

　　楚淮安的风评已然有了很多不好的言论，那些曾经被他破除了迷信的民众，对他唾弃万分。

　　——“在高位待久了，果然成了只会附和王上的奸臣！”

　　——“我看，他本就是这种人，不然当初怎么会娶公主，踏着公主的命成为宰相？”

　　下人将外界种种难听的话禀告着。

　　而楚淮安与林愿同坐殿中，神色没有丝毫变动。

　　林愿不觉叹了口气。

　　“楚淮安，你不该选我的。”

　　她是真心替楚淮安不值。

　　不管是姜云鸢还是林愿，她从不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她没有楚淮安那么远大的理想，从始至终，她所求的不过是最平凡普通的日子。

　　既然求不得，她便不求了。

　　可楚淮安不一样，他肩负着那么远大的理想，他怎么能就这么因为她而放弃……

　　不值得。

　　林愿垂下眼眸：“我知你对我有愧，可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都是自愿的，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你的愧疚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愧疚？”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淮安忽地抬起头来，他认真凝视着面前的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他的眼眶一瞬赤红。

　　“林愿，在你心里，我做的这些难道都只是出于愧疚吗？”

　　他眼底透着诧异，透着炙热的情绪。

　　烫得林愿不敢直视。

　　她低下头勉强扯了笑：“不然呢？除了愧疚，或许还有感激吧。”

　　“那是因为我心悦你，不论是三年前的姜云鸢，亦或是现在的林愿，我待你，都是男女之情。”

　　楚淮安哑声坦白，“三年前是我愚笨，是我认不清自己的心，可这三年，在我以为失去你的这三年里，我在日日夜夜的思念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公主，我早就心悦你了。”

　　他说得那般自然。

　　林愿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险些都信了。

　　可她很快却回过神来，她摇摇头——

　　“你不必哄我，我见过你爱一个人的模样，你不爱我。”

第36章

　　楚淮安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觉得很可笑，他平生第一次向喜欢的人袒露心迹，却被她轻飘飘地一句话便否决了。

　　心口仿佛一瞬压了一块巨石，叫他闷堵得喘不上气来。

　　“你何时见过我爱一个人的模样了？”

　　楚淮安不明白。

　　林愿却笑了：“你爱姬月，所以你会处处替她着想，所以你会时刻护着她，你会与她谈笑风生，赏月饮酒，生儿育女，那才是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时的模样。”

　　“而不是像现在对我这样，眼底只有愧疚和小心翼翼。”

　　林愿静静望着面前的人。

　　这大半个月，楚淮安虽然日日过来寻她，可两人之间更多时间都是在沉默，鲜少有像如今这样谈心的时刻。

　　而她能从楚淮安的眼里看出无尽的愧疚和歉意，唯独看不出爱意。

　　“三年前，你对姜云鸢的愧是觉得她用命给你换来了高位，换来了理想；如今，你对林愿的愧，是觉得若不是你临时起意用通缉令寻我，便不会透露消息，让大祭司将我抓回王宫，险些再度失去生命。”

　　“可是楚淮安，三年前我是自愿的，如今确实是有你的错，然而更可恶的人是大祭司，是云鸢这信神灵的国风，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放下吧。”

　　林愿莞尔笑着，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