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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霖成小名叫瓶子。
　　宋清婉扒饭扒得飞快，“嗯”了一声。
　　婆婆和公公就赶紧撤了，去给他们收拾回门的东西。
　　等季霖成慢悠悠吃完，东西早都准备好了。
　　季霖成一看，四大块猪肉、一篮子鸡蛋、一只鸡、一只鸭、一尾鱼、两袋奶粉，还有两块新料子。
　　这在七十年代她们那个农村，已经是很丰盛的礼了。
　　刘芬对宋清婉说，“你再把红包包上。”
　　说着，还不时看看季霖成的脸色，看她是否满意，实在是，知道她是个往娘家扒拉东西的主。
　　宋清婉应了一声“好”，季霖成却站出来说，“等等。”
　　刘芬以为她嫌少，脸色一变。
　　季霖成先把两袋奶粉拿出来，放在一旁，“这个给志远喝，他长身体，喝奶粉好。”这年头的农村，奶粉是稀罕物。
　　而后季霖成从剩下的一大堆里面挑了一块肉，拎了一条鱼，交给宋清婉拿着，擦擦手，“就这些，够了。”
　　刘芬以为她看错了，瞪大了眼睛，宋清婉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走吧。”季霖成什么都没说，拉着宋清婉的胳膊就走。
　　季霖成的家在隔壁村，得走着去，宋清婉脚程快，季霖成哪里跟得上？
　　只要宋清婉走快了，季霖成就不走了，在原地瞪着他。
　　他走了好长一截，才发现她没跟上，就停下来等她，等她跟上以后，再一起走。
　　这样走走停停的，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林家。
　　这时候的林家，她奶奶还在，弟弟尚小，家里还有个二妹，比她小两岁。
　　她一进去，家里人便十分惊喜，尤其她奶，招呼得最热情，只是，目光却越过她往她身后的宋清婉看，在看到宋清婉手里仅仅只提着一块肉和一条鱼的时候，明显眼神里暗淡了许多。
　　宋清婉最是敏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站着便有些不自在。
　　季霖成将他用力一拉，把他拉得坐了下来。
　　她奶把肉和鱼拎去灶房收拾去了，她娘便陪着她和宋清婉说话。
　　拉了会家常，说她爹、二妹和她弟地里干活去了，还没回来，然后，便开始说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提到了正题。
　　“村东头那个林大娘家，你还记得不，闺女找了个镇上的女婿，给买了一辆自行车，可气派了。”她娘说得眼里放光。
　　“哦。”季霖成淡淡回应。
　　上辈子也是有这一茬的，她娘这么说以后，她逼着宋清婉给弄了张自行车票来，用宋清婉给的钱，立刻给娘家添了辆自行车，她弟每天骑着，到处游手好闲。
　　她娘没得到想要的回答，愣了一笑，又笑着说，“招娣差不多也要说清了，我们家里条件好些，也能说个好亲……”
　　是的，她妹叫招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不言而喻。
　　前世，她妹不到二十就嫁人了，比她还嫁得“好”，“换”了五百块钱彩礼呢，哼，只不过，对方是瘸子，还打人，她妹两次怀孕两次被打流产，因后来再生不出孩子，挨打更成了家常便饭，最终，年纪轻轻就生病去世了……
　　“给二妹改个名字吧，招娣招娣的，多不好听。”上一世痛快掏钱的季霖成只道。
　　她娘一愕，笑道，“这都是小事，反正已经有你弟了，改就改吧，这自行车……”
　　她娘说着，便看宋清婉去了。
　　“这个事，我到时候想办法……”
　　宋清婉从善如流地要答应下来，猛然感到自己大腿被一只小手给掐住，还掐得很用力，而话头也被季霖成接了过去。
　　“这个事挺难的，没票，我们自己还没自行车呢！”季霖成眼前不由浮现出上辈子她娘怂恿她给她弟买车的情形。
　　一切，从现在就开始了的。
　　现在要自行车，要手表，后来，就要车，要房，要所有财产……
　　她娘的笑容已经开始勉强了，“那林大娘家怎么能弄到票？她女婿是镇上的……”
　　“那你当初为啥不把我卖给镇上的？要卖给一个当兵的？当兵的穷，没本事，搞不到。”季霖成直白地呛了回去，呛得她娘脸都涨红了。
　　卖，这个字眼，真的不好听。
　　她娘变了脸，宋清婉脸上也不好看了。
　　她不动声色，她自然知道宋清婉有本事，但要这些虚名干什么？上辈子她就是太爱虚名，才有求必应！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宋清婉不这么想，他又开口了，“虽然有点难，但……”
　　“但是”还没说完，就被季霖成又给掐住了，恨不得掐他一块肉下来那种狠。
　　宋清婉……
　　好吧，再次闭嘴。
　　季霖成却起身了，“我去地里看看爹和二妹，就回去了，家里事多。”
　　宋清婉于是准备掏红包，他的大腿，第三次遭殃。
　　于是，红包也没掏出来。
　　她娘起身挽留，“吃过饭再回去啊，等下你爹和招娣都要回来吃饭的。”
　　季霖成没有留，真去地里了，跟她爹打了招呼，就把二妹叫到一边说话，这才是她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
　　二妹一头大汗，晒得漆黑的，可见地里的活不轻，但正是农忙的时候，她弟却不见踪影。
　　饶是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人生，季霖成心里还是堵得慌，看着瘦小的二妹说，“娘是不是要给你说亲了？”
　　二妹一愣，点点头，垂下的眼眸，掩去眼里的忧伤。
　　“别答应！”季霖成握着她的手，塞给她一些钱，“这个钱，你自己偷偷拿着，去买本子和笔，再看看能买到书不，买得到就买，买不到我来想办法，好好读书，要考大学！”
　　二妹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着她姐：考大学是来村里的城里学生今年最爱说的话题了，但这种事，对于她这样的农村女孩来说，比上天摘月亮还难以想象。
　　“听我的！娘要给你说清你坚决要拒绝，不行你就来顾家村找我，我会给你做主！”
　　季霖成坚定得扔下这番话，再回看在地里干活的瘦小的二妹，眼里泛起了泪光，这一次，一定要改变二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