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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识至今，段慕风对她从来温声细语。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段慕风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沈昭盈身子一晃，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

　　与段慕风成亲后，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她的舌根：“道士也能下山结婚？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

　　传到段慕风耳中那刻，他一家家上门找麻烦。

　　更放出话来：“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再让我听到她一句不是，定不会轻易善了！”

　　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

　　偶尔有，张扬肆意的段慕风也会为了她，先低头。

　　回忆刮骨，沈昭盈捂住抽痛的心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段慕风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讷讷解释：“昭盈，我不是那个意思……”

　　偏话未说完，门外有人来报：“将军，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绞。”

　　突如其来，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

　　段慕风当即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

　　语气的情意凉下去：“无事的话，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好好为孩子祈福吧。”

　　沈昭盈浑身血液都冷凝，冻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攒出几分力气，看向祖师爷，渐渐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天色亮了又暗。

　　外面有丫鬟婆子低语传来：“夫人还要跪多久啊？”

　　“不知道呢，将军只吩咐我们看着不准夫人出去。”

　　“唉，听说了吗？新进来的夫人胎像不稳，将军放心不下，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咱们夫人是不是要失宠了？”

　　“噤声，你不怕被下咒……”

　　言语如刃，划过沈昭盈心脏，疼得她几乎窒息……

　　又煎熬了五日后。

　　段慕风终于出现，一来便上前紧紧抱住沈昭盈。

　　来力道大得沈昭盈几乎喘不过气，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她知道不该，可心却不受控制，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度。

　　可下一秒，段慕风却贴在她耳边轻声问：“昭盈，你一定有办法让那孩子平安降生的对吗？”

　　沈昭盈血液直冲天灵穴，瞬间遍体生寒。

　　逆天改命，为天道不容！

　　就算是她，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她颤着声拒绝：“我不能……”

　　段慕风漆黑瞳孔深不见底：“不能，还是不想？”

　　沈昭盈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段慕风抬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脸。

　　“昭盈，我幼时救过你，现在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最讲因果，你就当了结因果，救这孩子一命！”

　　段慕风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实际上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沈昭盈。

　　她欠了他一条命。

　　现在，到她还债的时候了。

　　沈昭盈的心脏像是被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的疼。

　　幼时她贪玩跟随师兄弟下山，于灯会上走散，就在她被人贩子抓住即将卖入妓院时，是段慕风救了她。

　　她以为自己与段慕风天定良缘。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段孽。

　　对峙良久，段慕风叹道：“昭盈，我爱的只有你，可人活于世，不能如此由心，我还有该担的责任。”

　　“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若出了事，孩子也能给你和母亲一个慰藉。”

　　他言之凿凿，句句占理。

　　俊美的摸样与以往无异，眼里的情意也好像从没变过。

　　可沈昭盈看向他，却只觉得陌生。

　　以前的段慕风不舍得她受一点伤。

　　现在的段慕风却能冷着脸提醒她，恩情是要还的……

第5章

　　沈昭盈闭上眼藏住伤痛，哑声道：“我会想办法。”

　　此话一出，段慕风凝成坚冰的眉眼又化成了春日暖阳：“这几天苦了你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可回到卧房，段慕风又匆匆离去。

　　她眼眸黯淡地发了半晌呆，压下疲惫起身来到书房，翻找着自己从观里带来的典籍藏书。

　　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救段慕风的孩子。

　　挑灯翻书，整整一夜。

　　天色大亮时，沈昭盈却脸色灰败地放下最后一本书。

　　所有古籍皆警示，换命之术逆天道。

　　轻则施术者殒命，重则亲近之人都无法幸免……

　　沈昭盈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阖眼休憩一会儿时。

　　段慕风着急地走进来，带进来一室寒意：“昭盈，可有法子？”

　　沈昭盈强忍着心痛，起身：“我还在寻，一会儿我出门去一趟城隍庙寻老天师。”

　　一连数日，她都早出晚归，拜遍了周围的大师高僧。

　　可所有人的答案只有一个——

　　天命不可违。

　　这日，沈昭盈刚满身疲惫地回来，便见段慕风等着房中。

　　对视间。

　　他没有关心，只有质问：“你这天天出门，到底怎么样了？”

　　沈昭盈心头一颤，喉头涩然：“你就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吗？”

　　段慕风眼中隐隐有了不耐，逼人气势压迫而来。

　　“这么多天了，你一直在推脱，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救？”

　　沈昭盈只觉得周身空气都耗尽，窒息不已。

　　她抿了抿干涩至极的唇，刚想说话。

　　就看见齐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闯入院中，怒睨她一眼，挥手下令：“给我搜！”

　　段慕风见状，剑眉一拧，起身走出。

　　沈昭盈跟着走出：“婆母这是作何？”

　　可齐夫人身后奴仆却无视沈昭盈，倏然冲向了她身后的房间。

　　夜色已暗。

　　两人周遭，一群奴仆打着火把在整个院落来回搜寻，吵嚷不堪。

　　段慕风并未阻止，只是沉声问：“母亲这是做什么？”

　　齐夫人脸颊上已经有些松弛的皮肤颤动着，瞪着沈昭盈：“如涵最近总是不舒服，我怕这妒妇做些什么，便问了大师，大师说这院子里有脏东西！”

　　沈昭盈黛眉一紧：“不可能！我……”

　　“我找到了！”

　　一道尖锐的婆子声打断她。

　　紧接着有人走出来将一个布娃娃递给齐夫人。

　　那布娃娃上写了柳如涵生辰八字，肚子那儿还扎了针！

　　沈昭盈一愣，旋即蹙眉掐诀，想算今日之事究竟因何而起。

　　齐夫人气得发抖，愤怒地将那东西砸到李昭盈身上，厉声呵斥：“我就知道你这毒妇没安好心，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昭盈一双眼定定看着段慕风，神色淡然。

　　“慕风，卦象显示，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我，而陷害我的人，就住在府中的西北角。”

　　段慕风回望她，一双眼却幽深难测。

　　齐夫人指着沈昭盈鼻子：“你这毒妇还想推到如涵身上，给我把院子里的人全部拿下打死！”

　　就在这时，沈昭盈院中一个丫鬟忙不迭跪下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