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玄垩突然停了介绍的声音。

因为他突然看见那晶石底下跪着一个正在采石的男人，正是在桑悯记忆中看到的顾长宁。

“你怎么不看一下我前几个月的记忆？”桑悯突然说道。

“他醉了酒，拉着我的手，问我想不想复活。”

在这三界之中，天师是最注重阴阳轮回的一群人，能将这句话说出口……其态度可想而知。

“我是不是很贱？”她看向玄垩。

不过一个词，就恨不能将那痛彻心扉的几十年尽数打消，直接托起了她对顾长宁的全部爱意。

玄垩沉默良久，木着脸开口：“确实很贱。”

桑悯却没有出手揍他。

顾长宁的内心从踏上前往中元节的路时就在反复拉扯。

起死回生，逆天而行，若是真的用了，他便再没当天师的资格。

可只是拿到妖灵石，再塑一具肉身，又何妨？不如先将道具都准备好……到时再说。

他说服自己，将妖灵石收入囊中，起身，正好和桑悯对上了视线。

桑悯……还是阿狸？

顾长宁眯了眯眼。

阿狸没了，桑悯是凡人，那对狐耳此时显得如此陌生。

桑悯没有躲避，而是走到他面前，站定。

“天师大人刚处决完魏柯，就赶来了？”

这是凡人桑悯才知道的信息。

来自眼前人的气息……也是那小城上的妖气。

阿狸为什么失忆，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真正的九尾妖狐……

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阿狸……也是你吗？”

顾长宁问道，眼中期冀近乎在祈求。

桑悯面露难色，曾经的决心不再坚定，现在已经不知道要不要把全部真相都告诉他。

犹豫之间，玄垩却突然走到她身边，朝顾长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我叫玄垩，仙界祭司，”他道，“谢谢你，替我照顾桑悯这么多年。”

第三十二章

顾长宁这才注意到桑悯身边男人的存在。

他有些生硬地向玄垩点头致意。

既然都被玄垩给点破了，桑悯只得顺着往下说。

“我自九尾圆满渡二道轮回之劫，不慎出了意外，才套上阿狸这个壳子。”

她心一横，继续道：“阿狸是我，但阿狸……早已消失。”

“顾长宁，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桑悯垂下眼，不敢看顾长宁的表情。

玄垩适时牵起了她的手，“走吧，桑悯。”

留下顾长宁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大落大起，又大起大落。心脏好像再也支撑不住，双臂发麻。

阿狸爱着他，但阿狸死了。

阿狸还活着，但阿狸不再爱他。

桑悯就是阿狸，但桑悯已有恋人。

桑悯没有恋人，但桑悯不是阿狸。

无论怎样排列组合出来的事实，无一例外，都令他喘不上气。

桑悯由着玄垩将她拉出百米远，突然回过神，将手挣开。

“突然这么肉麻干什么，好恶心。”她故意让尾巴炸了一圈毛。

“帮你甩掉他啊，还为什么。”玄垩垂下手，“我跟人类学到的，一段男女之情只能用另一段男女之情解决。”

桑悯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又低沉了下去，“别这样……没必要。”

“……”玄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低落的样子，道，“好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阿狸！”

桑悯闻声猛然抬头。

顾长宁竟是又追了上来。

玄垩看到桑悯眼中倏然亮起的光，暗自苦笑。

他是注定没有机会了。

“阿狸……”顾长宁跑到桑悯面前，先前的心痛尚未恢复，轻喘着气，却飞快地说了下去，“我就先当你是阿狸了。”

“不论你是桑悯还是阿狸，不论你现在怎么看我，也不论你现在了解到了什么地步，我都必须要说……”

“魏柯已经被我斩首示众，曾经被我强加在你身上的罪名已经洗脱……如果以后再有人认为你杀了人，不论百遍千遍，我都会解释到他们改观为止。”

“是我太过愚昧，没有看清对你的感情……曾经那二三十年的相处，我分明已经动了心，却对此毫无认识，固执己见，认为你只是我用来证道的工具……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我待错了你，也教错了师妹……魏泠泠已经因为动用巫蛊之术被关入地牢，我却丝毫不知她何时入的歧途……我曾妄想过从前你犯下的一切错误是否都是遭人栽赃，现在却发现竟都是现实。”

“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但是，阿狸……对不起。”

若醉酒状态下的那声对不起桑悯尚可忽略，眼下清醒又真切的“对不起”，则让她完全乱了心神。

“顾长宁，”喉头微微颤抖，她尽力掩饰过去，“若是没有桑悯，阿狸真的死了，你这些话又要去向谁诉说？”

“我会复活她。”

“倘若阿狸不想复活呢？”

顾长宁一时间说不出话。

玄垩的声音突兀响起。

“我本不想打扰你们雅兴，可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指向远处那个大杀四方的身影。

“魏柯留了一缕魂魄在魏泠泠的身上，我没有处理……现在好像出事了。”

第三十三章

那身影正是魏泠泠。

亦或是被魏柯操纵的魏泠泠。

魏柯恨得要死。

本想直接夺了这废物女儿的舍，但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所限，让他只能操纵魏泠泠的魂识，还随时有失控的危险。

没了夺舍的方法，魏柯便只能另寻出路，强行提了魏泠泠的法力，让她足以逃出地牢，进入中元节。

幸运的是，一进入这古城，魏柯便发现了一件趁手的宝贝，当即便操纵魏泠泠与其结了血契。

那宝贝名叫生魂玉，只要缔结下契约，其便会为主人引回方圆十里内的所有魂魄。

结合魏柯学过的噬魂修，不过一个时辰，魏泠泠就一跃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强者，见神杀神，再无敌手。

这下不仅能轻易找到将他重新塑成人型的方法，还能再掠回一大批宝贝！

“废物别杀了，快去找功法！”魏柯狞笑着，向魏泠泠发出信号。

却发现她竟然不为所动。

怎么回事！？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来到了魏泠泠面前。

“狐……狸……精……！”魏泠泠咬牙切齿地说，每说出一个字，整颗头便会抽搐一下，明显已不正常。

“是生魂玉和噬魂修，”玄垩没有修为，只能躲在一边，为桑悯和顾长宁探着情况，“血契已经结下，生魂玉化作灵体，附在她的大脑中央。”

灵体只能靠灵体毁灭。

桑悯磨了磨牙，“看你做的好事！”

“你不也没管，”玄垩镇定回击，“魏泠泠本身并没有留住魂魄的能力，只要生魂玉碎，魂魄四散，用噬魂修得来的修为就都会消失。”

天师不可化灵，玄垩又只能动人魂，这碎玉的任务自然得交给桑悯。

顾长宁握住剑柄，死死盯着魏泠泠，对桑悯说：“我去引她对战，你找时机下手。”

桑悯面色冷肃，不用他说，自己也早已隐去肉身。

见她已准备好，顾长宁便不再耽搁，一手结印，一手抽出辟邪剑，快速攻向仍在诡异抽搐的魏泠泠。

魏泠泠却没躲，直接扛下这一击，一时血流如注，却毫无感觉。

她总算抽搐完，眼神朝一边诡异一瞥，竟是丝毫不理顾长宁，直直朝着隐身状态的桑悯攻去。

噬魂修到了一定程度便能直接看见魂魄，灵体更不在话下，桑悯早有预备，灵活地躲着攻击。

魏泠泠瞪着猩红的眼球，盯死了追着桑悯，如何也追不上，顾长宁在后面锲而不舍地丢着术法，让她被麻痹的神经逐渐失效，痛感袭来。

“啊————！！！”

她突然停下身仰天长啸，整个肉体爆裂开来。

“快给我停下！！”魏柯死命吼着，魏泠泠却再也听不到，她的灵魂在片刻之内便膨胀了百倍，双手合十，指尖直直对着桑悯的方向。

时间好像被无限放慢，她眼见危险降临，却只能缓慢地移动。

“桑悯小心！这招法力在你之上！”

玄垩大喊道，在他喊出声的同时，一个人影从魏泠泠身后闪出。

顾长宁来不及多加思考，火速掐了个防御咒，挡在桑悯身前。

青黑的法柱打出，与他设下的屏障接触的一刹那，山崩地裂。

顾长宁当即呕出一口鲜血，七窍轰鸣，五感尽失，却是趁此时机，朝魏泠泠伸出了手。

“不要……”桑悯仍旧被限制着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前人的动作，不知为何，她猜到了顾长宁的目的。

他将手尽力伸着，在一片余波之之中，几近透明的手从肉身中延出，探入无法动作的魏泠泠的额头，把生魂玉捏了个粉碎。

顾长宁从未修习过化灵，凭借一厢意志强行剥离魂体，所造成的后果只有一个。

他失了意识，跌落在地。

“顾长宁！！”

第三十四章

生魂玉碎，桑悯重获自由，须臾之间便爆发出无尽的法力。

紫红色的烈火腾空而起，魏柯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和丧失修为的魏泠泠一起，神魂俱灭。

中元节在一方混乱中结束了。

玄垩为顾长宁捡回魂魄，但那肉体上的伤，他就无能为力了。

“他修为很高，死不了。”他只能这么说。

玄垩假期已尽，回了仙界。

桑悯把昏迷中的顾长宁送回天师府。

府内所有人都避她不及，不知是因为忌惮，尴尬，还是愧疚。

最终只有林冬上前，向她低橣橗㊉㋕声道了个歉。

“桑悯大人，”仪初长老了解完状况，便抚着长须